杨弃听着锁链碰撞的刺耳声,抬掌止了大夫开口,好半晌后,杨弃才收了掌,带着大夫走远了,目视着身后紧闭的牢房,微微颔首。
大夫揖礼慢道。
杨弃愣了半晌,慢慢看向霍星眠的牢房,目光久久停留在牢房外的两名金廷卫身上。
……
长孙曜临上车驾前,薛以低首禀告。
“禀太子殿下,姑娘还在东城,尚未回宫。”
长明今日也同样出了宫,明日霍家案开审,长孙曜今日需来一趟大理寺,长明却是去见李翊裴修二人,两人并不同路,长明拒绝长孙曜与她同行,自带了人出来,她应长孙曜,下钥前回东宫。
夜色已浓,下钥前回东宫,这个范围却也很大,长孙曜道:“去东城。”
薛以躬身应是。
静默立在一旁的陈炎,面上微微起了波澜,这几日东城那一片可不一般,长明晚不归,恐也是因为这个,太子去了,恐怕会不高兴。
他这面上的犹疑之色叫长孙曜觉了。
长孙曜看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
长明顺着路,先去了一趟裴家,裴修不在府上,府下人说是去了李家。
她如今身份也还尴尬,并没有在外人面前露面,只遣了寻常侍女打扮的宫女拿了拜帖,待到了李家,宫女去递帖,她独留在车中等待。
不多时,名为饮春的宫女回来,隔着窗帷与长明禀告。
“李公子不在府上。那阍侍道,全京城的人,大半都知道他家公子如今在何处,说是欲见李公子便去东城寻,怎么寻看公子自个。”饮春说到这,又问,“公子,阍侍道可将拜帖留下,可要留?”
长明喃喃重复了遍东城,又道京中大半人都知道李翊现在东城,微微一顿,只说拜帖不必留了,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饮春低首细声回禀:“回公子,三月十二。”
长明微愕,隔着窗帷道:“去东城摘星东楼。”
……
饮春自入宫,已经十年没有出过宫,从李家一路过来,东城这一片二十几条街都是华灯,这样隆重的灯会,一年里头也就上元七夕还有年节才有吧,今儿又不是什么大日子,东城这怎会有这样热闹的灯会。
她入了宫后,难闻宫外事,平日里谨慎小心只顾着做事,当真是错过了许多,只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机会,同姑娘出来,再瞧瞧着京中的繁华。
路上她还听得有游玩路过的年轻姑娘说,这灯会已经办了四日,还有三日,也便是这灯会足要办七日,上元七夕的灯会也不过三日,年节的灯会才能有七日,这东城是出了什么喜事,竟要办七日的灯会。
她心底想着,心中却是雀跃不已,能见着宫外这样的繁华热闹,当真是有趣。
待到了摘星楼,饮春看到挂满红绸华灯的摘星东西楼,与摘星东西楼之间铺满塞满玫瑰花的摘星塔,不由得一惊。
她小时候每年十月都不会错过观看东城摘星请神礼,这摘星东西楼并摘星塔,是京中最奢华又最雅致的去处,甚至是东城这最贵最繁华的街道商铺都是李家的,这不是秘密,她心底现在已经清楚,这突然的灯会必然是李家办的。
早闻北李李家为国之巨贾,富可敌国,但看着满楼满塔的红绸玫瑰,饮春还是无法淡定,往那塔前一看,竟还有在派送吃食。
长明隔着窗帷,让饮春去领一份。
饮春敛下面上惊色,应声去了,发糖的女使豪仆面容和善地递给饮春一包的粽子糖,看饮春是替自家主子来领的,女使还特多给了饮春一包。
饮春领了糖看了,这才发现发的是素喜斋的玫瑰粽子糖,素喜斋这几百年的老店,这样一包糖怎么也得五六百钱,李家这样发糖,可是要花多少银钱出去?
饮春正想着,身侧忽来了一名着藕色华服的少女,领了女使发的玫瑰粽子糖。
少女只见饮春侍女装扮,只当饮春是不敢拿两包糖去,又或是外地人不知,便温声道:“这是李公子为一位贵人发的祈福糖,不管男女老少都可领,你家主子命你来领这糖,便是添福气的。”
那发糖女使闻言,笑道:“这位小姐说得是,姑娘领去吧,明儿还有。”
饮春晓得两人是误会了,面上微烫道了谢,心中却骇然道,这李家的奢侈大手笔还是太过惊人,李家上月才因惹怒陛下,阖府入狱,怎敢刚出刑狱,就这样张扬起来,为一位贵人发的祈福糖?这便是说着灯会也是为贵人办的,这是哪家的贵人竟叫李家这样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