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焰看埋入雪地的凤钗,略顿了顿,声音微变,却是道:“是我选的不好,殿下不喜欢这支钗,我选过一支送与殿下。”
“霍焰!”长孙明冰冷的手倏然扼住霍焰的颈。
霍焰后背重抵红墙,吃痛闷哼一声,好半晌后,才勉强出声:“殿下救过我三次,我这条命合该是殿下的,殿下想要就拿去,今日我来王府,避了所有人,不会有王府外的人知道,我来了王府。”
长孙明身子发颤:“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霍焰面上青紫,喘不上气,眼底却并无惧色与后悔,她平日便是淡漠的模样,却也是狠得起来的,她不狠,又怎从南境回来,又怎能镇压下南境暴-军。
他早便知道了,她是心狠的,她可以争,也能去拼,只要她愿。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霍家上下只有我知,我不是要要挟殿下。”霍焰的声音越发痛苦,青紫的脸又变得发灰。
长孙明冻得发僵的手越发收紧。
霍焰望着她,艰难道:“我希望殿下能成为大周最尊贵的人,与霍家无上荣华,与我无上情谊。”
“闭嘴!”长孙明身子愈发地颤,彻底明白了这一切。
“长孙曜做得,你凭甚做不得?!我要你做这大周之主!”
霍焰刚碰到长孙明锢在脖颈的手,身子猛地往旁摔下。
长孙明收了掌,雪吱吱呀呀地响。
霍焰艰难喘了口气,酱紫的脸还很难看,他抬眼,银黑色长剑撞入眼底,他仰头看长孙明,长孙明浅琥珀色的眸半掩着,高束的墨发叫风吹得凌乱,一身傲骨立于大雪之中。
他又慢慢阖了眸。
鹅羽般的雪落在他早就冻得发僵的面上,许久没有利剑刺穿身体的痛。
雪又吱吱呀呀的响,他慢慢睁眸,那道单薄高挑的暗红色身影已经不见。
他摸出埋入雪的凤钗,仰躺雪中,看到又飞回来啄柿的鸟,笑了。
*
年前除了韩清芫被封为德安县主,为燕王侧妃外,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但已经无甚人关注的事。
先前枇子山幸存的三名黑矿工,身亡,据检,是冬日里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毒死的,一块死的还有几个大理寺的,还有在意此事的人,现在都大抵知道了。
此事到底过去久了,并没有闹大。
长孙无境放下枇子山案密折,百无聊赖,看着青烟自案上的鎏金九龙香炉钻出,挑眉又看粉壁悬挂的南境布防图。
高范奉了热茶来,见长孙无境在看南境布防图,心下莫名一紧。
山河图被撕坏后便换了南境布防图,他不是不懂,他多少也是有点明白的,在长孙无境看南境布防图时,必然是同那个人有关的。
哪个人呢,他心底又不敢想了,生怕令长孙无境看出些什么。
“高范。”长孙无境冷声。
高范一颤,躬着身,压着尖细的声:“陛下。”
“朕想换一幅画,你说来听听,这适合挂什么。”长孙无境一把细长刀刺进南境炆州的位置。
高范小心翼翼地去看,又不敢贸然开口,请罪道:“奴婢粗人一个,实在不懂这些,请陛下饶了奴婢。”
长孙无境冷笑,看着他凛声:“要你说就说。”
高范后背冷汗直冒,哪里敢猜长孙无境的心思,小心道:“陛下觉春晓图是否还算应景一二?元日在即,春日也不远了。”
长孙无境冷着没眼看南境布防图,未答,显是不太满意。
高范也不敢再说。
“再说。”
高范恨不得此刻长孙明在这,叫长孙无境问长孙明,可他想起长孙明,心底又直打颤,那是个敢同长孙无境吵翻天的不要命的主。
也不知那位往后又是个什么命数。
“那陛下觉百骏图呢?”
长孙无境神色愈发不耐。
高范硬着头皮,道:“奴婢记得库里还收着洛神赋,陛下可要让人取出来看看。”
“洛神赋?”长孙无境敛眸看高范,一把细长刀掷出,割下南境布防图,冷声,“换春晓图。”
高范一怔,躬身应是,命人去取春晓图。
待晚间,叶常青自外求见。
“回禀陛下,已查清是何人碰触了云州朱稳婆与福佑堂线索及处理了朱稳婆与福佑堂暗线。”叶常青奉上从云州与仙河递回的两本密折,“另,已核查是何人送与坤仪宫、肃国公府、端王府仙河顾家之事密折。”
他又取出另一册:“此外,当时送入燕王府的密折同送与坤仪宫等处的密折,内容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