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想为玉凝儿家族翻案的是长孙曜,此事已然成功了一半,只要玉凝儿家族之事并非无法赦免之罪,长孙曜都是有办法的。
皇权一句话,世间无黑白。
如此,长孙明是?
陈炎又不敢再想,他的视线不明显地落在长孙曜掌中垂下的红色流苏,长孙曜是想那样做?
他不敢说不敢问,又行一礼退下,出了殿。
山间凉风阵阵,陈炎又立片刻后,命人唤南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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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三年俸禄,你就是被罚三十年,三百年,都没事,我养你,我养你燕王府一府。”李翊咬了半颗杨梅下去,酸得咂舌,他将剩下半颗杨梅丢进湖里。
“怎么这么酸?!”
九成宫后头这一眼湖,清可见底,立在湖边往下瞧,还能看清湖底的鱼。
湖周都是些结果的树,黄澄澄的大枇杷、红得发紫的杨梅、粉绒绒的蜜桃、各色李子等挂了一枝又一枝。
来九成宫都是京中皇族和贵族,哪里瞧得上这些寻常果儿,伺候的宫女内侍又不敢擅动,故而后湖的果平日都没有人摘也没有人吃,熟透了,这些果子便都砸下地,烂进地里。
李翊自然也瞧不上这些,不过就是图着趣,伸手摘一二闹着玩罢了。
裴修皱眉,伸手就摘了颗杨梅丢过去:“三百年?养到阴曹地府?”
李翊仰着脸跳高,抓下高枝上的两颗杨梅,眯眼砸过去,大笑道:“都一块去呗,逢年过节,让我们的子孙后辈挨个给我们烧钱,阿明这辈子下辈子以后几百几千年,我都养了。”
裴修避开那两颗杨梅:“胡说八道。”
李翊也不管裴修,折下一枝杨梅窜到长孙明旁:“阿明,你说呢。”
几人是跟着雪宝来后湖的。
长孙明的目光随着雪宝移动,她脚下步子没停,心底沉浮几下,到了嘴边,便只是漠然平静:“三十年也好,三百年也很好,你们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停了一下,大抵是觉自己的语气有点冷漠,偏头看看李翊裴修,笑着补一句:“也是好哥哥。”
比起长孙曜他们,李翊和裴修更像她的哥哥。
她是长孙无境的血脉,她有那样多的兄弟姐妹,可她却从没有同任何一个长孙氏的人有血脉相连的感觉,所有人都那样的陌生。
李翊笑起来,将手里那枝杨梅丢给裴修,靠着长孙明,从怀里取出紫檀扇扇开,扬起眉得意道:“听到没有,阿明都说好。”
裴修无奈看他,拿着那杨梅在湖边一块大石上,鹅石冰凉,树影重重,湖面凉风同山中凉风一道吹来,凉爽得很。
后湖这一处着实是纳凉的好地儿。
长孙明同李翊也一道坐了下来,长孙明慢慢抬起头,看着头顶压下的一片红果,透着酸涩的气息。
李翊忽然偏头看长孙明:“你虽不说,但我却听人说了,原先不是太后要你抄佛经,长孙曜是要你三拜九叩跪到诸喜寺去,是不是有这事?”
裴修也偏过脸来看长孙明。
长孙明微顿,微仰着的头没有低下,也没去看裴修李翊。
“罚俸三年,实是陛下为阿明脱身。”裴修道。
京中谁人不知,李翊同长孙明交好,只要长孙明愿意,最不会缺银钱,再加之,长孙无境平日所赐燕王府之物,远胜诸王。
还没等到长孙明回答,李翊靠长孙明些,轻撞了撞长孙明的肩:“阿明?”
长孙明从裴修手上扯了颗杨梅,微低下巴,缓慢地平视前方,掷出手中杨梅打出十三个水漂,看着掷入水中的杨梅许久,才淡淡道:“罚便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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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给你的玉牌呢。”
长孙明垂着的眼轻颤了颤。
恍恍惚惚间,她听得长孙无境又说了遍。
“朕给你的玉牌呢?”
不甚认真的长孙明这方总算回了神。
长孙无境自景山遇刺后,突然变得十分不想见她,仔细算来,除了朝上和必要的宫宴上,长孙无境只私下召见过她一次。
加这次,也不过才二次。
除了怕热的太后,绝大多的皇族和贵族,昨日都从九成宫回了京。
长孙无境的玉牌早被长孙曜碎了,这块无法仿造的玉牌,终归是做不出第二块了,这件事早晚都会被长孙无境知道,她并没有办法瞒过去。
她没有想过将此事推到长孙曜身上,不必想都知道,这件事怪谁都可以,罚谁都行,唯独怪不得罚不得长孙曜。
长孙明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包裹之物,将锦帕展开奉于额前的同时,跪了下去,锦帕之中铺放的赫然是两块破碎的玉牌,依稀还能分辨是破碎的两块玉牌是明字牌与境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