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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长孙明腾地起身。
太后微微敛眸,颇为好笑地看长孙明:“清心咒抄完了?”
长孙明唇瓣轻颤:“还、还没有。”
其实是一遍都还未抄。
太后至前,扫了一眼不过几字的雪白纸张,冷冷又道:“陈家那丫头不是你的,不要想。”
“皇祖母,孙儿对陈姑娘,并没有那等心思,孙儿只是、只是。”
“没什么只是,她不是你能要的,曜儿的东西都不是你能想的。陈家已经将陈丫头接回去了,陈家丫头没伤着,不过受了点惊吓,死不了。”
长孙明怔怔问:“真、真的?”
太后看她一眼:“有什么真的假的。”
她敲敲书案,冷声又道:“你也不必回什么清泉殿了,在九成宫这段日子,就在永和殿住着,这二十遍清心咒抄完,再将药师经抄个五十遍,省得你想些做些不该想不该做的。”
长孙明呼吸顿了顿,耷拉着脑袋:“是,皇祖母教训的是,孙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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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陈见萱同太后长孙曜一道回九成宫之事,王扶芷自是知道的,太子妃择选在即,陈见萱明面不说,私底下却打着诸多小算盘。
可她又不能在姬神月面前哭诉,说谁的不是,没有谁不是,长孙曜做什么都是对的,她也不会蠢笨的在姬神月面前假装不经意地说起陈见萱,姬神月定是知道这些的,她只越发尽心地服侍姬神月。
终得了姬神月的旨,让她去给长孙曜送安神的参汤。
王扶芷本以为她领的是姬神月的旨,不管怎样,都该见得到长孙曜,未料,她竟被拦在外头。
陈炎自殿内出来,扫了一眼精心打扮的王扶芷:“太子殿下正在忙,王姑娘可以回去了。”
“陈将军,是皇后殿下命我来的。”王扶芷不悦,陈炎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个臣,她以后可是要做太子妃的。
陈炎面无变化,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太子殿下有令,无关紧要之人退下。”
“大胆!我可是英国公之女,你一个、”
“放肆!”陈炎冷声打断王扶芷,“你胆敢违抗太子殿下?!”
“你、你、”王扶芷面上一阵白一阵红,又窘又气。
陈炎没有半分通融模样,立刻叫人‘请’王扶芷主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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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见萱再见到长孙曜是几日后的花宴。
为长孙曜择选太子妃的花宴。
她不否认,她先前是想要太子妃之位,她是唐国公府的嫡女,嫁谁都该是正妻,哪有叫她做妾的道理,只有姬神月,敢叫她做妾。
既然不管怎样都得嫁人东宫,她自要争正妻之位。
可诸喜寺那日之后,那日之后、
想起那日,陈见萱的脸又白了。
一阵阵的发寒恶心。
她知,长孙曜能放过她一时,却必定不会放过她一世,只有死人能守得住秘密,等她嫁入东宫,长孙曜要她的命易如反掌,也许只是不慎落入湖中,又或是突然害了重病,神不知鬼不觉便能处理了她,也无人会疑是长孙曜杀了她。
长孙曜话里的话,她又岂会听不出,诸喜寺之事,传出分毫,他要的就是整个唐国公府的命。
那日回去,她便病了,昏昏沉沉睡了几日,也没再见过长孙明,长孙明今日不在花宴。
昨日,她托哥哥偷偷打听,知长孙明还被太后留在永和殿抄写佛经。
太后淡淡扫一眼席间众贵女,在陈见萱身上多停了几瞬,并没有说话。
如此重要的宴会,长孙无境却并未现身。
长孙曜着雪色太子吉服,手执九州司雨佩,漠着脸走向并排而立的陈见萱、王扶芷、韩清芫。
九州司雨佩是数百年前周襄王赠与昭王后之物,当时中原还不像现在这般,除却各小国部落,还有鼎盛强国八个,加之大周,为九国,九国又为九州,九州司雨寓为帝为真龙,司雨九州,为之一统九州的愿望。
后九州司雨佩为历代大周储君之物,又为大周储君赠与大周太子妃的信物,代代相传。
王扶芷屏住呼吸,身子不明显地发颤,赐玉为太子妃,赐花为侧妃。
长孙曜忽止了步子,垂眼看九州司雨佩。
姬神月敛眸,冷声唤一句。
长孙曜并未应声,只垂着长眸,看着玉一言不发。
蓦地,自半空中冲下一团白,没待长孙曜反应过来,手中九州司雨佩叫那团白夺了去。
有人认出,惊声:“是陛下赐给燕王殿下的白玉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