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还好,一提吴元海方才缓和的脸色又拉了下来,这次拉得比河马还长。
今天凌晨三点,宋祈年给吴元海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
「老班,请个假,两天后回来。」
吴元海还是早上六点起床时才看到,拨了几个电话回去都没人接,跟进山里没信号似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嚣张大胆,假都不跟我提前请,昨天半夜三点给我甩条短信过来,还把不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他当他谁呢,这么日理万机,打电话过去也不接。”
“这个混不吝!这次回来不写个一万字检讨,公开挂在主席台上反省,我看他是要反了天了!”
吴元海骂骂咧咧地往办公室走。
许柚有些失望,看来吴元海也不知道宋祈年为什么请假,只好悻悻地回了教室背书。
-
两天时间悄悄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三天——按理来说,宋祈年回来的这日。
可到了晌午,邹北和王书浩去校外吃完饭逛完一遭回来,单人座的第一排依旧是空的,两人说着话。
许柚以擦黑板为由,在讲台上假模假样地擦着,耳朵竖起来硬着头皮偷听。
“牛了个掰,牛人都没他牛,老班气得吐血。”
“宋神胆子忒大了,又甩个短信请假,还一请请五天!”王书浩半边屁股坐在桌沿上,“看老班气得脸发青那样,估计这次宋神回来要挨批。”
“挨批?你想得倒美。”邹北扼腕叹息,“没听见老班说把他挂到公告栏和主席台上通报,挂一学期,让他丢死人长记性。宋狗,你惨喽。”
“话说回来,宋神真出什么事儿吧?”王书浩问。
“应该不会吧。”
还有几分钟要打午休铃声,两人又哔哔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许柚却因为王书浩随便说的那句“别真出什么事儿了吧”,耿耿于怀。
宋祈年是有些吊儿郎当,待人处事漫不经心的,有时候还很欠打。但他脾性极有边界感,不爱给人添麻烦,也不爱欠人人情,许柚曾经被他拒收了两瓶他买不起的水就是例子。
况且在许柚这里,他除了台风雨那次爽约,向来都是言出必行。
虽然混蛋,但很靠谱。
她心跳有些乱了,怕宋祈年真的是出了什么事。
许柚看着教室后墙的时钟,11:58,还有一分钟打铃。
今天是英语老师陈立生负责午休小测,他待人亲切,不强求学生一定要做英语,自己查缺补漏,所以中午一般不来。午间两个半小时,她来回一趟宋祈年的出租屋绰绰有余。
思忖间,许柚放下黑板擦,跟吴萌简单交代了一句回趟家,拿着手机揣在口袋里就溜。
出租屋就在一中旁边的街巷,几天没来,忽然翻新了。
锈迹斑斑的铁门改成了不锈钢,花纹依旧镂空,透过铁门能看见摆成几排的盆栽,也换了新,变成了小而种类多的多肉。拖把扫帚一类的杂物理地整齐板正,一个个挂在墙上像罚站。
头顶的老古董棚子,也终于换了,铁皮新棚全覆盖,牢靠结实。周边的青石板改成人行道的防滑地板,不用再担心下雨下雪的时候摔个四脚朝天。
环境变好了,周边坐着几个大爷大妈在树下乘凉,看样子应该都是在这块租房子陪读的家长。
大爷靠在藤椅上,打着蒲扇,唏嘘道:“那车,不便宜。”
正在无聊纳鞋底的大妈接一句:“是不便宜,我刷小视频看见,上面写着上百万呢,叫什么老虎。”
“张姐,你看你这记性,”稍年轻的一个抱着小婴儿的妈妈笑了一下,“那叫路虎,名牌高档车。”
张姐撇撇嘴,话里拈着酸,夹枪带棒:“不知道又是那些不学好的小姑娘,正经工作不去,偏学着人傍大款了呗。不然就这学区房,犄角旮旯的破地儿,几年都见不到一回豪车。”
“小张啊,你瞧你这记性,”大爷打着蒲扇悠闲道,“去年就有一回,前年也有一回呢……”
张姐被一老一小噎地脸半青半红。
许柚听着家长里短,听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被那个叫张姐的大妈瞪了一眼,似是责怪她年纪小小不学好,学人偷听。
许柚脸一红,忙低下头快步经过小巷,爬了几楼后,到了宋祈年屋子的那层走廊里。
灰扑扑,阴森森,还泛着潮湿的霉味。
头顶的吊灯吱呀吱呀地响,比密室逃脱里的废弃恐怖屋还要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