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手出来后,许柚在过道差点撞上一个酒保。
那人急急匆匆地跑到楼梯边,冲二楼喊:“老板,找到了!”
“宋少的东西找到了!”
“卡在卡座的洞里,怪不得翻了个四脚朝天都找不到!”
Reunion酒吧的老板是个年轻人,二十多岁,从楼梯上慢慢悠悠地探个头,“找到了就找到了,你喊个什么劲儿,烦不烦?”
酒保悻悻,“激动嘛,今天总算找到了,上两回宋少和李少都差点把酒吧拆了。”
说到这事,周京尧就来气,他啧一声:“谁能有他俩狗,成天就会霍霍兄弟。”然后懒洋洋打个哈欠,朝后面人说:“诶,你东西找到了,自己下去拿,我继续睡了。”
“宋少,”酒保小心举起手里的东西,“您的表。”
昏暗的楼梯上搭着一条胳膊,懒懒散散,那人胳膊立起来,身滋源来自企鹅群要而无要死要死幺儿整理上的黑色长袖盖了下来。楼梯响起漫不经心的脚步声,那人渐渐从暗处走进白灯下,伸手接过,“谢谢。”
碎钻在灯光下闪着亮。
许柚本欲视而不见起身离开的动作,突然间就这么顿住了。
过去了一年多,浅蓝色的腕表变得支离破碎。镶钻的腕表带断了只剩下一两节,光秃秃的表盘上的水晶玻璃全被刮花,稀稀拉拉的划痕模糊不清。没有了当初的名贵手表样,更像一个垃圾破烂。
那是她的“Aspiration”。
中文名为“曙光”,是17年的盛夏时节,许宴去法国出差时找知名设计师艾瑞为她设计的独家款,寓意是“生活充满希望,你当看见曙光”,全球只此一款。
她不可能认错。
也确定它不可能出现在京北市。
可现在那块被她弃如敝履扔进垃圾桶的表,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京北市的一家酒吧里,酒保口口声声地说“宋少,您的表”,那么的自然而然,宋祈年接过来的动作更是理所应当。
少年将残缺的手表握在手里,旁若无人地磨挲着,无声昭示着那就是他的东西。他垂着头,眼神专注,旋转灯光扫过他的侧脸,许是有些晃眼,他轻轻眨了下长睫,凝视着手表的眼,莫名有些温柔。
温柔到许柚远远看着都觉得荒唐,难以置信。
这一刻她就像突然丧失了思考能力的木偶,呆呆地望着那块手表,手脚僵着。直到酒吧外猝然响起的一声尖锐鸣笛将她惊醒,她才恍然刚刚自己看见了什么。
先是愕然和难以置信占据大脑,而后是慢慢升腾的愠怒。
自己拼了命遗忘掉的往事,如今被人轻飘飘地、以一种刻意羞辱般的方式搬到了台面上,跟打她一记耳光无异。
她扔掉的表被宋祈年捡了起来。
那其他东西呢?
兔子挂件,成绩单,还有那个记录了所有少女心事的日记本。
是不是代表着他全都看见了?
许柚忽然想起重逢以后宋祈年截然不同的态度。
所以他是在看了她写的那些日记以后,看见了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心酸暗恋之后,对她产生愧疚和同情了?她在身边的时候无所谓,她一旦抽身离开他就不适应了?
许柚朝他迈开脚步。
每靠近少年的侧影一步,看清少年的脸一寸,她的愠怒就深一点。直到悄无声息地站在宋祈年的身后,冷冷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宋祈年。”
少年背脊肉眼可见地一僵。
良久,他才转过来,种种情绪交织在眸底,“你看到了?”
许柚脸色平静地伸手,“拿来,还我。”
宋祈年将手表还了回去。
“你为什么要捡这块表?”许柚眸中一潭死水,“或许你捡的不止手表吧,还有我的成绩单?日记本?让我猜猜,你捡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会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这个女孩儿真会自作多情,尤其是看到日记本里写的那些东西,一定还会觉得我很好笑吧。”
“不是的。”宋祈年眼中有过一丝慌乱。
他感觉什么东西在慢慢流失,却无法阻止。
“不是吗?”许柚压住鼻腔那点酸涩,“那是什么,是你在看了这些东西之后,开始对我愧疚了,在意了,有感情了?”
她有些哽咽:“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我没有,许柚。”宋祈年想要牵住她的手,可又克制地没动,他看着她微红的眼,有些心疼,“你那时候转走了,我找不到你,也不知道你的消息,所以才会把你扔掉的的东西捡起来。我是看了你的成绩单,你的日记本,可是我从来没有因此觉得你可笑,更不会觉得你自作多情。从京北遇到你之后,我放不下你,也并不是因为日记本对你产生愧疚,而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