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她说错了,这点其实不一样。沉沉突然想。
毕竟,长得很美很美的那个人,只在上京,在江都城找不到。
“……”
她低下头去。
看着手里捧着的汤面,不由地想,此时此刻的上京,朝华宫里的九殿下,在做什么呢?
在看书、刻木头,还是练字,煮面、发呆,又或者……在给她回信?
三个月了,他是胖了,还是瘦了。
她给他留的字条,他有没有看到?会不会现在还在吃着难吃的清汤寡水面?
想到这里,好像嘴里的面条也没了滋味。
她有些茫然地,伸手按了按心脏的位置,忽觉得那里空落落的,很不舒服——可是,到底为什么呢?
殿下啊殿下……
是什么事耽搁了,为什么不回信?
第40章 兵人
江都城中, 有一百年古刹,名天佛禅寺。经年香火鼎盛,信众往来不绝。
寺中主持惠寿大师, 每日巳时起,便会在佛寺主殿为人解签。
因签文灵验,且不收分毫, 无论世家贵族抑或平头百姓,皆一视同仁,因此解签的队伍日日大排长龙。
“阿弥陀佛。”
惠寿双手合十, 望向面前不住掩面拭泪的妇人:“此签上平, 施主所求, 来日或有柳暗花明之转机。只需静心等待即可, 切勿暗中筹谋,横生枝节,反受其害。”
妇人闻言一怔。
回过神来,千恩万谢地起身离开。
后头排着的少女原本还在望着殿中佛像出神,面前位置稍一腾出,又忙将手中的签文递上,一眨不眨地望着僧人。
惠寿接过去,只看一眼, 眉心蓦地紧皱。
“来路明兮复不明,他朝为龙落尘泥……高墙倾跌还城土,纵是神扶也难行*。”
少女听得半懂不懂, 一脸茫然。
等了半天, 也未听他再开口, 又忍不住小声问:“方丈,这签文是什么意思?”
惠寿却不答反问:“此签, 女施主为谁所求?”
“为……一位朋友,”少女说,“我与他已有数月未见,多次去信,也无音讯,只能……到菩萨跟前求问了:也不知他境况究竟如何?为什么总也不回信?可是因什么事耽搁了?”
说完,观僧人表情颇为微妙,她咽了口口水,又怯生生道:“方丈师傅,这签文,很不好么?”
“女施主,若贫僧没有记错,施主前日、昨日、今日,已排了三回。贫僧亦为你解了三次签。”
惠寿道:“今日的签文,却与前两次无异,甚至更为凶险。”
她的脸色顿时煞白。
僧人见状,摇头叹息。
思忖片刻,命身旁的小沙弥将签筒拿来,请她再抽一签。
“女施主且为自己求一签。”他说。
少女额上冒汗,双手合十,嘴里喃喃自语。
许久,复才庄而重之地摸向签筒,将签文捧在手中,交予面前僧人。
惠寿接过细看,“清复浊来浊复清,人为善恶自报应;若有红尘在心中,临事何须叩圣灵*,”他话中带叹,看向面前一脸紧张的少女,只低声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方丈?”
“三日三签,女施主心中已有答案,所求者境遇如何,来日如何,前世后生,皆在眼前。”
惠寿道:“贫僧已入空门,四大皆空,按理说,不应再插手世间事。只是,女施主昔日与我佛门,还有一段前缘。是以,贫僧亦愿冒死提点一二——”
“今日,明珠蒙尘,尚未通达,”惠寿道,“远观之,静待机缘,来日或有天恩坦途;若意气用事,置身险境,便是九死得生,亦难逃天惩。”
少女面色微滞,问:“何谓天惩?”
惠寿却不答,只定定看向她。
双眸沉静,分明无喜无悲,又似透过她两眼,望清前尘旧事,来路艰辛。末了,唯余一声悠长叹息。
“生死有命,岂由人定,”他说,“贫僧言尽于此。女施主,请回罢。”
......
萧殷今日下学,没见着谢沉沉来接,一回家,便直奔偏院。
结果在偏院四下找了一圈,也未见她身影,只得寻了院子里负责洒扫的仆妇问,才知谢沉沉今日出了趟门,前脚刚回来,后脚便被萧家祖母找去。如今两个时辰了,还没被“放”回来。
“祖母找她什么事?”萧殷问。
仆妇笑道:“听说是来了求亲的人,老夫人颇为满意,遂叫谢姑娘去见上一见。咱们府上,怕是不日就要有喜事了。”
萧殷闻言,愣了一瞬。回过神来,扭头就往祖母的院子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