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然毫无作用。
他的脸色渐渐涨红,濒临窒息。直至此刻,面对那看向死物般无情眼神,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错事。
可是,错了什么呢?
明明是那狸奴先扑伤了他——
“姨父,”他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一张小脸哭得惨白,抽噎着,却仍在不甘追问,“为、什么?为什么……”
您不是最疼爱阿璟的么?
甚至远胜过兰若,所以,那些宫女仆妇们、伺候我的嬷嬷们,每一个都说,也许我在您心里的地位,已经高过太子。她们都说,在这宫里,除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姨母,我便是最得偏爱的那个——
对,姨母。
“姨、母……”他忽然挣扎起来,两只小手拼命拨弄着前襟,终于,吃力地拽住那只长命金锁,“姨母,给阿璟的……”
长命金锁,护百岁安宁。
姨父你也答应过的!
可是……
可是。
他痴痴望向魏弃那双蒙了白翳,雾蒙一片的眼。眼眶下,依稀可见模糊的血痕——这双眼睛,既看不见自己如今的惨状,也看不见这昔年承诺的信物。
姨父……是真的要杀了他。
就因为一只畜生!
他的命,还比不过一只畜生!
一瞬间,求生的恐惧几乎压倒了一切,也令他再顾不得所谓世子的脸面,甚至用尽全力扭头去看魏咎,他嘶声求着、哭着:“兰若,救我……兰若……!”
我知道错了,我不任性了,救救我……
魏咎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动。
“陆、太医——”
陆德生看着他。
目光中有不忍,亦有叹息。
可,再多的医者仁心,终究也不值当,让他为一个并不懂得感恩的少年冒上生命危险。
魏璟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终是彻底脱力一般,绝望地闭上双眼。
“姨,父……”
*
沉沉忽然捏了捏怀中狸奴的后颈皮。
谢肥肥回过头来,懒洋洋地舔了舔爪子,但很明显,一脸不情愿——别问她是怎么从一张毛绒绒的胖脸上读出情绪的,自己亲手养大的崽子,就是这么自信。
沉沉于是又捏了一下。
这回力气稍轻了些,仍换来“老狸奴”不满意的一声轻哼。
但,它终究还是动了。
在沉沉下定决心捏第三下之前,老当益壮地扑到魏弃脚下,大爷似的晃了两圈,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爪子挠人裤腿。
发现魏弃不理他,于是更狠地再挠一记!
“喵呜!”
在这呢!还没死!
魏弃双目视线忽的落低。
原本失焦而雾蒙的两眼,恍惚间,竟似恢复几分清明。脸上表情未见喜怒——却有了人色。
“畜生,”真正开口时,才发觉声音已哑得不像自己。魏弃冷声道,“……你倒是命硬。”
话落瞬间。
魏璟“扑通”一声落地,两手捂着喉口、疾喘不已。
魏咎见状,似有一瞬迟疑,但最终,却仍是扭头示意两名侍女前去将人搀扶起身——
“抱歉。”为此,他甚至向沉沉低声致歉。
只是,不知为何。
沉沉看着他平静得不见波澜的表情,心下竟一阵发凉:说母子连心也好,说她敏感多疑也罢,她总觉得自家阿壮方才的片刻迟疑,似乎不是她想象中本该有的惊讶,愧疚,后悔,而是……遗憾。
他在遗憾魏璟没有死。
而同样在侧的陆太医,显然对此并无觉察,只几步上前,满面忧色地观察着魏弃那双——不让他省心的眼睛。
“陛下,”他低声道,“用药过后,不宜见光。”
“已经见了。”
“……”
这场闹剧,最终以英明神武的大魏皇帝陛下带着太子,拎着“神兽”的后脖颈皮,亲手送到太医院去包成粽子而了结。
只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一贯在陛下身旁亦步亦趋的陆太医,这回却没有跟去,反而留在了夕曜宫中。
而魏璟这次,大抵也学乖了,不声不吭,入了魔怔一般,任人动作。
一时间,阖宫上下都围着主殿出入不停——哪还有人想得起这次事件真正的“始作俑者”……比如,把世子殿下扑倒在地的,某人?
沉沉巴不得没人想起自己这号人物。
趁无人注意,呲牙咧嘴地爬起身来,背着小包袱就打算开溜。
只不过……呃。
东宫那边已经把自己送过来了,刚才阿壮走前也没有表态,让她再带着一身伤打道回东宫,显然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