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将领后脚方至,也迅速加入作战——却仍力有不逮,很快陷入苦战。
眼见得城楼便要失守。
“诸位快看!”
却又是那位提议绑阿史那金威胁突厥人的副将,忽的指向战场后方厉声喊道:“援军!……是援军来了!”
定风城外。
那乌压压的突厥大军后翼,不知何时、竟被强行撕开一道豁口。
众人远远望去,只见一虬髯大汉身披锁子甲,挥舞巨斧,领一队前锋军纵马砍杀,奋力杀出一道血路。
饶是突厥人悍勇善战,此刻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匆匆调兵回剿。
战场形势,瞬间为之一变。
前线援军已至,魏军士气大振。
一扫连日来避战不出的窝囊气,当即点将出城支援。
“速开城门迎战!”
以副将范曜为首,众将领兵奔出定风城,齐声喝道:“杀——!!!”
“杀一个不亏,杀两个够本!!”
“杀光这群突厥蛮子!为咱们的兄弟姊妹报仇!”
天地变色,喊杀声如雷。
唯那一袭红衣始终不为所动,静静立于城楼之上。
随手抽出洞穿突厥死士胸膛的长剑,他轻甩去剑刃血珠,又居高临下,望向那被分割成两半的战场:守军与援军即将汇合。
“王虎!”众人都已杀到眼红,忽然间,却有人认出那大汉身份,失声道,“怎么是你?!”
“不是老子还能有谁!”
手执巨斧的黑面将军啐道:“这突厥兵皮糙肉厚,和燕人有的一拼,老子这三板斧都要砍得卷刃了!”
“不对……不对,是怎么只有你!”范曜环顾四下一圈,脸色微变,“殿下呢?”
“殿下?”王虎满脸疑惑,“殿下自然是在雪谷和燕人作战,怎会出现在此。军师派我率兵驰援,早已遣飞鹰送信告知樊——对了,怎么不见樊老将军?”
众守将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读出荒唐无措之意。
不知不觉间,原本分割开的战场、已随着两军交汇而重新弥合。
突厥人不惜以砍断后翼军为代价,将他们重重包围。
战阵中心仍在不断收缩。
“不好,中计了!”
范曜回过神来,猛地怒吼出声:“诸位将士、王将军,速速随我杀出阵去……!”
“再晚便来不及了!”
......
“顾嬷。”
沉沉望着窗外出神良久,忽的,开口问进屋添炭的仆妇:“你可知,外头是什么动静?”
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闻言,却头也不抬,只一脸麻木地回答:“姑娘,外头日日都在打仗,还能有什么动静。”
“我知道,可今日的战鼓声不对。”
沉沉侧耳细听,满面犹疑:“为何今日的战鼓声……这般有气无力?还有这鼓点、听起来……”
听起来,不像催征之声,反而犹如哀鸣。
“许是城破了。”老妇人说。
那语气平静,宛若与她闲话家常。
沉沉的心却猛地一沉,霍然站起。
在房里来回踱步片刻,末了,终是一跺脚,夺门而去。
地牢中。
仍穿着破旧囚服的少年面壁而立,正盯着墙角那几个歪歪扭扭的“正”字出神。
身后,却忽有脚步声匆匆而至。紧接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女声传来。
“阿史那金!”她急声唤他。
少年心口一跳,遽然转身。
便见几步之遥,那久未出现的魏女满面凝重,扑在栅栏外向他招手。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示意他走近些说话——
可是。
阿史那金脚步微顿。
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
他望着她焦急的神色,喉结不知觉上下滚动:自她离开后,不知为何,他总梦见她的“鬼魂”游荡在四周。有时盯着他喝药,有时就睡在他身旁,只是,永远什么话也不说。他偶尔伸手,想要碰碰她的脸,可一伸手,那人影便如轻烟一般散去。
像梦一样。
他于是猜想,大概是英恪把她杀了。
她的灵魂无处可去,所以只得继续跟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却出现了。
出现在自己跟前,还招手同自己说——
不对。
阿史那金忽的回过神来。
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末了,却仍是咬牙切齿地端出那副矜贵挑剔的神情,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她,问:“你还活着?”
“……”沉沉一脸古怪,“你觉得我死了?”
话落。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各自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