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闺女肯定是报喜不报忧, 这大冬天的,如果她运气差没人在旁边, 或者扭了脚什么的,咱闺女不就……哎,呸呸呸!”
肖蓉焦虑了一整夜,现如今回想起细节,后怕得不行。
“不行,我得去公安那边一趟!”
黎志兴平时冷静得像尊石佛,一旦涉及妻女,他就极其护犊子,作势就要起来穿衣服出门。
“你去有什么用啊?”
肖蓉在脑子里想了一晚,她的底线是不能再让肖成磊的事件影响他们一家。
她给丈夫分析一通:“闺女之后肯定是要回军区的,我们两个老家伙,肖成磊也奈何不了什么,问题是雅梅……雅梅是个可怜的,这样,你问问隔壁市的战友,我呢也问问老同学,看看能不能给她找个岗位搬过去?”
“嘶……”
黎志兴冷静下来想了想。
“行,就这么办!”
他刚说完,还不到两秒,又后悔似的来了句:“不行不行,一码事是一码事,我还是得去一趟公安局!你放心,我再怎么生气着急,也不会去影响别人正常办案,总得问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
黎志兴一边说一边穿衣服。
等到一早天亮,肖蓉发现黎今颖开始发烧时,他已经离开了三个小时。
“把姜汤喝了啊!”
肖蓉把陶瓷碗放在黎今颖的床头木柜上,宽慰道:“一会儿浚北到了,我下楼去接,你在床上别乱动,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黎今颖脑胀头晕,外加咳嗽。
刚刚挤到嗓子边的“不行”,就随着一连串的咳嗽声阻断在脑子里。
她是得好好养养。
不然聂浚北一会儿看到,说不定比她那便宜老爸还要容易上头,怕是也要直接飞到公安去。
喝碗姜汤,缩进被窝。
黎今颖在新疆棉被的厚实包裹感中,沉沉睡了过去,梦里还迷迷糊糊在想,要是感冒症状没能在聂浚北到家前消退,她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肖蓉确认她睡着后,轻轻关上了卧室门。
她回到客厅,找到联络通话本,翻到隔壁市工作的老同学名册,提起了家里的手拨座机。
“喂,老陈啊?我肖蓉!”
她这一辈子很少托人关系办事。
女儿黎今颖高考后就像开了个天眼似的,每一步都走得让人安心,早已一飞冲天,冲出了他们老两口的保卫圈,根本不需要他们帮扶。
甚至,还有不少人找到她和黎志兴,希望能托黎今颖这位“年轻女军官”的名号,帮自家孩子通过军队遴选,或是在军区捞个文职。
他们老两口一般的回复都是,“女儿是军医又不是司令不是政委”,“军衔?哪怕是将军也不敢乱办事啊,更何况她也不是啊!”,推一推就把事情挪了。
但若是换到龙岗。
就不是一回事了。
龙岗升地级市这些年,不少人托过她办事。肖蓉的原则一向很简单:帮忙可以,不收礼不越界不打破规则,她这辈子不图什么钱财升官,只求一个踏踏实实心安过日子。
可是,找她帮忙的人很多。
雅梅却从来没开过口,上过门。
肖蓉眼睛扫过不远处的苹果礼盒,又想到女儿复述的昨夜场景,终于还是开了口。
“是这样的,我有个侄女……”
*
火车到站,蒸汽噗噗两声。
聂浚北正准备下车时,忽然瞧见这列班次的一个陌生列车乘务员朝他走过来。
乘务员是个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留短发,尾部烫了外翻小卷,看上去在列车上工作了许久,对车厢的排布很清楚。
她看了一眼聂浚北。
——检票时她没看错,就是这个人。
前几日,她听卧铺车厢的同事说,沿海军区有个将军替两位军官买了票,后来其中一人退票,引起了她的注意。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两位军官龙岗的军官也不是普通人,清一色的校级干部,多半是一对年轻夫妻,过年前回家探亲访友的。
乘务员心想,机会不就来了?
早前,她丈夫托她帮忙办个事,希望能找到说得上话的干部,帮儿子办一办减刑出狱的事情,争取在过年前让孩子提前出来。
她命苦,没办法生育。
虽说这个便宜得来的儿子在监狱,但当年的事总归是一场意外,她也没得选,只能把孩子当做己出,寄望以后老了有人能送终养老。
丈夫已经打听过了,龙岗能操办这件事的人就那么几个,还都是但过兵的人,所以这件事最好是能托上军队里的干部,级别得高,才能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