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那群少年人开始悄悄讨论。
——医生姐姐醒了,她强撑着给我们大哥做的手术,大哥差点就没命了,我们得报答她!
——肯定啊,我听那个寡瘦的医生说,幸亏漂亮姐姐在基地,不然他们都救不了。
——我听老伍说,当时医生姐姐走出门就一脸难受样,都是给他说完大哥手术的情况才晕的。
——那更得好好报答,大哥现在人还是迷糊的,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我们得帮他操办。
少年们叽叽喳喳,手上的活丝毫没松懈。
好在,他们终于得出统一结论。
临时病房内。
王如霞把药递给黎今颖,还顺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回头朝着刚进门的聂浚北嘱咐道:“监督她吃完药,半小时后,我来检查了体征才能出院。”
放完话,王如霞替他们关上了门。
黎今颖看着聂浚北朝她走近。
明明两人一直在同一地,却要等到抢险任务已经进行到末尾打扫时,才得以寻出时间见上一面。
“药吃了吗?”
聂浚北坐到她的床侧,摊开她搭在床边的手,检查她的手心:“不舒服为什么要硬……”
话音未落。
黎今颖主动攀上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头。
她不断缩紧臂膀的力气,几乎把整个人黏在他脏兮兮的训练服上,声音哽咽:“我还以为你被水冲走了。”
“……我不是好好的吗?”,聂浚北感受到她一副要胶粘的意图,他喉头一滚,即便不舍,也强忍着想要把她拉开,“衣服脏,在外面沾得全是泥。”
“那你把衣服脱了。”
黎今颖现在完全不想讲道理,明是非。
聂浚北:……
他虽然很想,但也不能这么闹。
聂浚北试图给她打理智牌:“你生着病一会儿又沾上细菌什么的,你别……”
黎今颖抱着他不撒手:“我是医生你是医生?”
聂浚北:……
行,就是要撒娇哄哄嘛。
聂浚北放弃了挣扎,犹豫半晌后,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今颖趴在他的肩头,发烧时,人的意识总是要迟缓一些,她说了许多平常绝对不会开口的话。
她絮絮叨叨地讲。
聂浚北就不疾不徐地答。
“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在做手术,不能问也不敢问,是你受伤了?还是谁受伤了?”
聂浚北想起当时的状况,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转告:“往上装沙袋的时候遇到了意外,我运气好,冲出去不到百米就有棵树。”
黎今颖默了半晌,紧追不舍:“受伤了吗?别想瞒住我,等回去我就把你带到急诊室扒完看。”
聂浚北听见这句又像威胁又像调情的话,哭笑不得:“那我现在应该做一只嘴硬的鸭子,以退为进,给黎医生一个把我扒光的机会?”
“你还笑!老实交代!”
聂浚北知道瞒不过她,只能老实交代:“腰上划了道口子,其他都是小伤,养养就好了。”
黎今颖心领神会。
聂浚北嘴里的伤情需要二次翻译:
一道口子=差点出人命,肯定会留疤
其他小伤=不会出人命,但有可能留疤
黎今颖趴在他的肩头,犹豫许久,颤巍巍说出那句一直压在她心口的话:“有时候,我特别害怕你回来时,我拿到手的,是一面旗帜和黑白相片。”
聂浚北听出她的哭腔,深吸一口气后,低声宽慰:“不会的,别想太多。”
黎今颖继续说,声音颤抖:“浚北,我这双手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来一个死人。”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瞬间涌出,一滴滴泪珠无尽诉说着她的心神不安,她的牵肠挂肚。
聂浚北揉揉她的脑袋,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一定每次都会平平安安出现在她身边。
隔了几分钟,黎今颖终于安静下来,只有偶尔抽噎的薄背,透露出她还未平静的情绪。
“漂亮精不哭了,给你个礼物。”
黎今颖抽抽鼻涕,缩回身子,望着他的脸,哑着嗓子问:“什么?”
紧接着,她看见聂浚北从随身的裤兜中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原本应该在那天先给你的,没想到会临时来这里抢险”,聂浚北取出戒指,轻巧戴在她的手指中央,嘴唇开合许久,像是在犹豫什么。
“你什么意思?后悔了?”
黎今颖发着烧,眼睛又没瞎,看出来他不对劲,直言直语问出心中所想。
聂浚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