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那侧,雅梅听见板凳挪动的声音,急得不管不顾,她也不在乎别的了,赶紧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使劲拍门给母亲喊话。
雅梅:“妈!你放我出去!你别去给我寻媒人,我已经有对象了,我对象是城里人!”
——嗯?
陈玉茹一听这话,脚步停在原地。
她别过头,先看向正在吮手指的儿子。
陈玉茹:“她说的是真的?”
肖成磊听都没听说过雅梅有对象,以为是妹妹为了骗母亲开门使的把戏。
毕竟,他这妹妹心机不是一般的深。
肖成磊鄙夷道:“你听她吹吧?她几斤几两?咱们俩心里没数啊?”
雅梅听见母亲与哥哥在门外的讨论,知道自己这一步限棋没有走错。
她抓住话茬,接着往下说:“是真的,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说罢了。他叫曾鸿望,在钢厂工作,他舅舅就是钢厂的厂长!”
陈玉茹嘴巴圆成一个“O”形。
另一侧,肖成磊刚舔完的手指愣在原地。
他没听错吧?
雅梅的对象——是钢厂厂长的侄子?
陈玉茹正准备追问,就见到刚才还六亲不认的儿子,像一条疯狗似的,连滚带爬跑到门前,一把扯开门闩,冲上去扒拉他自己亲手关进去的妹妹。
陈玉茹:??
肖成磊眼睛都瞪大了,他掐住雅梅的肩膀,不停地前后晃动:“你说真的?你确定他是吴厂长的侄子?肖雅梅你别骗我。”
雅梅被折腾了一整晚,整个人像是刚从垃圾场里捡回来一般狼狈,头发乱得像鸟窝,还有几根胡乱粘在脸上。
她吐出卡在嘴里的头发,死死盯住肖成磊,仿佛下一秒就要用眼神来杀人。
雅梅开口,声音冷冷的:“松开。”
肖成磊有求于人,连忙撒开手。
他又催促了一遍:“雅梅,今晚是我不好,你要打要骂都行,只要你真的认识吴厂长,能把你哥弄回钢厂打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肖成磊说完,或许是觉得不够有说服力,竟然自己上手,左右手切换,硬生生给了自个儿两巴掌,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
“啪——”
“啪——”
打完后,肖成磊见雅梅还是那副杀气腾腾的表情,心一横,抓住雅梅的手就准备往他脸上招呼。
肖成磊:“你打我吧?你别不说话啊……雅梅,你打!随便打,哥保证不还手!”
雅梅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玉茹见一对儿女弄成这幅局面,加上她心里也有自个儿的小算盘,于是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主动充当起调解人的角色。
她先是把儿子拉到一边:“成磊,今天这事儿你做的太不应该了,怎么能打妹妹呢?还把她关到屋子里,你这个做哥哥的,在外面怎么横我管不住,但在家里,不行!”
等肖成磊被拉开后,陈玉茹又挤着笑容,学着隔壁几家女主人那副慈母的面孔,堆出一个四不像的表情,刻意放柔声线。
她看向女儿,说:“雅梅啊,你现在是大闺女了,处对象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人说呢?你看,差一点点,就要闹出乌龙来了!要是我和别人家里都说好媒了,你才告诉我……那不就乱套了吗?你说是不是,这事儿啊,你还是欠妥当。”
陈玉茹一会儿朝左劝解,一会儿朝右宽慰,反正不管她的话茬怎么变,都是儿女的错。
——至于她啊?
——她早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门外,蝉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
肖雅梅平静地看着他们。
前一秒还对自己凶狠动手的哥哥,在听闻吴厂长的名号后,恨不得跪下来给她磕头。
而始终对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母亲,也突然变了一个人,开始顾忌她的看法,连甩锅的语气都斟酌了起来,不再像平时那般无法无天。
真是好笑。
说起来,这期间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对象究竟为何人?是无名无姓的乡下青年,还是有权有势的省城公子哥。
肖雅梅忽然就笑出了声。
——这就是拥有权力的感觉吗?
——瞧瞧他们,眼里只有欲望,连膝盖骨都软成泥了,也不肯站起来。
——如果她和曾鸿望结婚,未来这个家,不就永远都是她说了算?
肖雅梅不敢往下细想。
假如这一切真的变成现实,她岂不是未来几十年都能扬眉吐气,彻底告别如今的生活?
见雅梅痴痴地笑,陈玉茹心里已经生出了主意。她凑到女儿跟前,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情,特意避开儿子,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