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心悦之人了。”她小小地撒了一个谎。
他茫茫地点头,“啊,这样啊……”
“求你别喜欢我,是我配不上你。”
这句,是她的心里话。
他听后久久无言,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压垮了,肩膀一下子便耷拉了下来。
她一鼓作气道,“我很感激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可你是怀瑾坦白之人,我不想成了你的污点,所以……以后我们除了公务,私下里还是少些见面吧。”
言卿舟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可他不喜欢她用污点来形容自己,他缓声道,“即便你不喜欢我,那你也别用污点来形容自己,我知道你不是。”
鸢眉点头道好。
他攥了攥手心里的汗,又补充道,“你可以喜欢别人,可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这是我的权利,如果你感到负担了,那我可以退一步……我想站在你身后,等你需要我的时候,回头你就能见到我。”
她望向他澄澈的眸底,那里头还燃着一丝微弱的火光。
她又如何再忍心将它掐灭呢?
第41章 戳穿
韶光易逝, 弹指间又到了年底。
建京,清风阁。
依旧是那间最隐蔽的雅间,裴疏晏和李觉围炉煮茶。
这半年多来, 他比之前还要消瘦些,那身直裰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若不是天生的骨架比别人高大些, 这会恐怕得被这身宽大的袍子吞了去。
李觉端起茶品了一口道, “羌离果真偃旗息鼓了, 明也,你这回可又帮孤立功了。”
羌离日渐强盛,对大盛虎视眈眈,就在今年伊始,便屡次在边疆扰乱, 李觉提出要扫平羌离立功, 却被裴疏晏阻止了。
他的理由很简单,大盛兵力虽强,可羌离亦不能小觑, 大动干戈, 不仅会令双方损失惨重, 并且最为严重的问题就是国库虚空。
这个问题说来已是由来已久, 可至今无人能替皇帝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这时,裴疏晏提出对羌离的警告,而一方面又让李觉解了皇帝的心腹大患, 如此一来, 果真得到了一石二鸟的效果。
裴疏晏淡淡一笑,“是殿下英明, 臣不过是如此一提罢了。”
李觉又问,“你谦虚了,孤是想着,该如何赏赐你为好呢?”
“别赏,臣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
“那你总有心愿吧?”
裴疏晏又自嘲地提起唇角,喃喃道,“臣的心愿,殿下帮不了,谁都帮不了臣……”
李觉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变得有些低落,这么些日子以来,他总觉得他像是一棵日渐枯败的树,明明还是丰神俊朗的模样,可内心却早已枯槁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他并不愿细讲,于是便道,“好,那等你想起什么来再随时说,我能帮的,自是当仁不让。”
裴疏晏点头。
“对了,我知道你不喜韩邀,但也不必把事做绝,你可知他背靠的是荣妃和李昭,如今又结交了不少宫人,你可别小觑这些,一旦他们造你的谣,父皇他未必还能信得过你。”
李觉口中的韩邀,便是此前的户部尚书,因暗中攀上李昭这棵大树,得以他的举荐而进入内阁,成了仅低于他之下的次辅。
裴疏晏明白李觉的用心,韩邀是次辅,可惯会做表面功夫,为了讨好圣上,他筹划了一出春节的巡游提案,得到了皇帝的高度认可。
可这显然悖于他开源节流的做派,他向皇上谏言,反被驳斥回来。
因这件事,皇帝对他隐隐有了不耐之心,反而对韩邀越来越亲近,对于这些,他只感到有心无力。
“多谢殿下提醒,臣自有分寸。”
李觉便不再赘言。
又坐了一会,便各自散去。
裴疏晏回到金沙水巷时,来贤一边接过他身上的氅衣一边道:“午晌大娘子那边来了人,给郎主送了一筐蜜柑来,说马上过年了,要你多保重身体,有空再回家瞧瞧,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自除夕夜闹了那次不快后,他便再也没有回过叔父家了,都一年了,他们也都未曾派人来过,这隔夜仇未免也记得太久了些。
一直以来,他因受过叔父的抚育,在那个家里,始终低人一等,既然他把话说开,便没打算回去。
“就说我还忙,提前祝贺他们新禧,我就不回去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还有,让他们以后别送东西来,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些反倒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