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进了茅房,鸢眉也没走远,便站在廊下等候着。
忽而,一个细细地啜泣声挑起了她的耳廓,她扭头看了过去,见堂厅有个头上扭着麻花辫,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孤身坐在那里哭泣。
她怔忡片刻,脚心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缓缓朝那妇人走了过去,抽出身上的帕子递给了她道,“大姐,这给你擦擦吧。”
妇人闻言,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透过朦胧的泪光望着眼前这个神仙似的小娘子,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鸢眉俯下身来,把帕子塞入她掌心道,“不知你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既然到了衙门,县太爷定会替你做主的。”
妇人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眼泪又簌簌掉了下来,“小娘子心善,却不知……没有状书,连县太爷的金面都见不着,又有谁听我说?再说了……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是没钱请人写状书的。”
鸢眉见她哭得实在可怜,便忍不住问她,“那不知是什么事,可否说与我听听呢?”
妇人抽抽噎噎道,“有人抢我孩子,还不给他饭菜吃,我也是没了法子,这才……”
鸢眉听得一头雾水,便问,“那你可知……那抢你孩子的人姓甚名谁?”
妇人揩了揩脸上的泪痕嗫嚅道,“是……是我夫君,可……可他打人,我早不想跟他过了的,他又不同意……说只要他没休了我,我就还是他的娘子,我……我就只能抱着孩子逃了出来,没……没想到……”
她说着又开始哭了起来,“小娘子是菩萨心肠,可我怕……我和我那夫君又没和离,县太爷也不肯听我的……”
鸢眉只能安慰道,“你别多想,咱们县太爷是最为公正的,只要你向他陈述事实,他定能为你主持公道。”
她这厢还在温言软语地劝着,殊不知言卿舟已悄然走到了她身后,自然也将她最后那句话尽收耳底。
妇人见了他,不禁揉了揉眼,这才知道没在做梦,于是立即起身朝他跪了下来,“青天大老爷,求你为民妇做主吧……”
“你先起来,把你的事跟本官说一说吧。”
鸢眉扭头对他道,“卿舟,这个妇人没有状书,我可否替她代写呢?”
言卿舟自然信任她,于是不假思索点头,“好。”
鸢眉感激地朝他弯了弯唇。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在第三人看来,仿佛是有什么情愫涌动一般。
至少,在阿琴的眼中正是如此。
她刚出茅房不见鸢眉的人影,便自己走了几步,没想到竟撞上了他们含情脉脉的场面。
她的脑子登时轰的一声,脚也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鸢眉刚回过头来,便见阿琴面无血色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将他们的话听去了多少,总之,她定是误会了什么。
她能如此顺利在宁阳扎了根,也得益于卞家的相助,更何况阿琴天真活泼,向来是家里的开心果,她格外珍惜这一段姐妹情,自是不愿与她起什么矛盾的。
于是走过来,想要解释刚才的场面,却见她已笑了出来,“表姐,你怎么在这呢,我刚才一直等不到你。”
说完又朝言卿舟看了一眼道,“卿舟哥哥,你下早衙了吗?”
言卿舟朝她略略颔首。
鸢眉见她不过是在强颜欢笑,心头一揪,便对她说,“将才我站在哪儿,听到有个大姐在哭,就顺着声音走到这来了,不想……知县也刚好下了衙。”
阿琴拍了拍她手背道,“我明白的。”
鸢眉见她脸上的血色恢复了些,便对她道,“这个大姐想状告她的夫君,可没钱写状子,我便想着帮她一把,等回去,我们再好好谈谈吧。”
阿琴点了点头,目光在那妇人身上扫了一眼,这才乖巧道,“既然表姐还要忙,我还是回偏堂去等你吧。”
“好,我一会就去找你。”
阿琴也不再逗留,自顾自地往偏堂里去了。
鸢眉便要带妇人下去问明原委,言卿舟道,“就在这吧,我来问,你按她陈述的写就好。”
她没有二话便道好,踅至书案前研起墨来。
言卿舟便开始问,妇人断断续续说了起来,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鸢眉才将那份状书写好。
因妇人说得声泪俱下,她的情绪也被牵动着,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
言卿舟看过状子,不禁颔首,又对妇人说,“你先往家去,明日自提审你夫君来,倘若你说的属实,本官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如果有捏虚造假,按律,你也要受到惩处,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