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凤仍因震惊而愣怔着,良久才眨了眨眼道,“所以你是想……”
“我想离开他,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她说完顿了顿,又道,“所以我需要一张新的户籍。”
红凤听后沉默了会,这才道:“这样也好,不过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等我回去跟我爹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答复。”
鸢眉点头道好,又瞧天色已经接近晌午,怕离开太久令人起疑,于是便想回去了。
“那你如今住在哪儿?”
“金沙水巷,最末那处宅子就是。”
红凤暗暗记住。
鸢眉连声道谢,过了几天,果然收到了红凤的帖子。
这回依旧相约在那个茶坊,红凤从袖口里掏出一张户籍递了过来。
鸢眉接过手一看,见户籍上头的这人名唤叶茵,建京人氏,绥安四年六月里生人,算起来,比她还小了一岁。
红凤道:“这还真是巧了,这叶茵自幼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面因为生了病,几家人都不愿意扶养,这么个青春靓丽的小娘子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刚好还没来得及销户,就被我爹要来了,户部的堂主事和我爹有些交情,我爹一提起,他二话不说便给了,也没有问缘由,你大可放心的。”
鸢眉没想到最终还是倪曹给她换的户籍,只是换了个人开口,这张户籍来得便如此轻易,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鸢眉将那张户籍牢牢攥在手心里,一时喜不自胜地淌下两行泪水,“还得多谢伯父,不知这会不会给他添了麻烦。”
红凤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张口的事嚒,我爹也不忍你这般忍辱负重,他还叫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鸢眉将户籍小心折好收入袖笼里,抽出手帕揾去泪痕道。
红凤呷了口茶,这才缓声道,“就是我舅舅这阵子来建京办事嚒,大约下月中旬才回去……对了,他住的地方有些远,在宁阳,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当是他的外甥女跟他去,这样也总比你一个人在外漂泊安全些,官府查起来也有名分不是?”
鸢眉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只是她毕竟是一介女身,对方又是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她还是有些胆怯的。
红凤看出她的疑虑,便道,“我舅舅是个重情之人,原先也为官,不过自从舅妈去世后,他便辞官回了老乡,他膝下还有一儿一女,年纪跟你也相差不大,你去了刚好也能和他们做个伴。”
鸢眉也确实需要有个人能将她安全送到远方,踌躇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回到宅子,天色尚早,没想到裴疏晏已经在家。
她登时慌了心神,莫非他是有所怀疑了?
见她僵着身子站在那里,裴疏晏语气里却有些轻快,“你出门去了?”
“对……”他没有问哪里,可她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便从身后拿出那只她早已备好的匣子解释道,“上次银楼看上的簪子刚好没货了,掌柜说今日来货,让我去取。”
裴疏晏没有怀疑,伸手问,“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簪子。”
她只好把匣子递给了他,怎知就在他刚接过的同时,她袖笼里的那张户籍冷不防地掉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脚边。
刹那间,她浑身的血都凝住了,心跳快跃出了嗓子眼。
他刚要弯腰,就被她先捡起,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紧张,便当着他的面,慢悠悠地塞回袖笼里。
“是什么?”
她声音里有几不可查的微颤,也不敢对上他的眼神,只低声道,“是……收据。”
裴疏晏没有多想,又将目光调回那只精致的匣子,揭开匣子一瞧,里面躺着一支竹节纹的玉簪,鲜翠的颜色配上竹的风骨,虽十分简单,却很适合她。
“很好看,”他这样评价,旋即又想起那张收据,便问,“这样好的成色,得几两银子?”
她犹豫了一下道,“五两。”
原以为他要指责她奢侈,怎知却没有,只是点了点头道,“银子还够用嚒,不够的话再让来贤支些给你。”
“够了。”
他取出那支玉簪,朝她比了了一番,“戴上,我瞧瞧?”
鸢眉担心又露馅,只能屈就着靠了过去。
她身形娇小,这么一靠,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似的,淡雅的馨香钻入他鼻息里,勾起了他那些缠绵悱恻的记忆。
可却不敢造次,免得坏了稍显缓和的局面。
于是抬臂在她鬓边比了比,寻了半天这才寻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插了进去,又退开半步,仔细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