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了半晌,才揉揉眉心道,“这件事,容朕再想想。”
言卿舟见他态度有所和缓,便恭敬道了声是。
“你先出去吧。”
他闻言,心头虽忐忑,却也只能退了出去。
第二天,鸢眉刚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便听荣芝进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召见她进宫。
这还是她搬离皇宫后,皇后娘娘第一次屈尊降贵地召她觐见,她一琢磨,便知道她要说的,也必然是她和亲之事。
她不知道言卿舟昨日都说了什么,皇上的主意会不会改变,可一想到言卿舟为了他们俩的未来这般努力,她也该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母后的话。
于是让人换了衣裳,便登车进了宫。
要不是这次她主动召见,她是再也不想进入这座囚笼里的。
皇城的朱墙高高伫立在她眼前,她心头便已经微微打了怵,悄然掖紧了双手,这才迈了进去。
皇后便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妆容精致,仪态雍容,可眼底却有一层淡淡的疲惫。
鸢眉走过去行了万福礼,得到她叫起才站直了身子,拘谨地掖着手鹄立在一旁。
皇后的眸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圈,这才在她脸上定格了下来。
见她出了宫后,气色反倒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想来也有爱情滋润的缘故,想到这,她不禁眉头半拧。
鸢眉没听见她开口,却被她反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只好犹豫道,“母后召见儿臣有何事?”
皇后这才招手把她唤到跟前来,“坐吧。”
鸢眉不敢挨着她,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屁股刚要贴到椅垫上,便见皇后的目光又瞥了过来,似乎对她的疏离感到不满。
她只好硬着头皮又挪近了一些。
“近来过得如何?”
“还好。”
皇后听后,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孩子说一就是一的,在这一点上,你还真不如你妹妹宝瑜。”
提起宝瑜,鸢眉脸色有些僵。
皇后却感觉自己心头空落落的。
她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恨不得当她是个陌路人,一个又行差踏错做了那等糊涂事……
皇后叹息道,“你妹妹也是遇人不淑,才会干下这等事,如今她也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件事……你就别再计较了吧。”
反正以后也犯不着打交道了,鸢眉便温顺地点了点头。
当然,原不原谅,还是她说了算。
既然提起这茬,皇后索性顺着这条线往下谈,“其实当初宝瑜和萧贼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父皇都不同意,没想到……她还是将我们的话当成耳旁风,继续和那……”
皇后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眼里也微微泛了红。
她摇了摇头道,“你们年轻的女孩子总是耳根子软,可你们哪里见过世面,这些个男人,别听他们的话说得多好听,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哄你们而编造的谎言。”
鸢眉听出她的旁敲侧击,她却反驳她道,“卿舟不是母后想的那般人。”
皇后见她一开口便是护着他,心里对他浮起一阵厌嫌。
“我知道你虽然安静,却是个主意大的孩子,可再怎么样,婚姻大事,也没有自己生定终身的,”皇后说着,抬起眼梢睇了她一眼,这才徐徐道,“你不要被这些情啊爱呀,冲昏头脑,我就问你一句,你对他家又了解多少?”
鸢眉真是听过卿舟提起他自己的父母兄弟,她也因此得知了他的家族,他是个从出生就顺风顺水的人,父慈母爱,兄弟姐妹虽多,倒也极为和睦。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与卿舟一起决定了,自己就算成婚后,也依旧就要住在公主府的,逢年过节回到言家住几日,已经是她的孝心了。
她并没有因为皇后的话而动摇了意志,反而规规矩矩回道,“母后的心,儿臣明白,可儿臣当年孤身流落宁阳时,卿舟照拂我良多,他真是个……值得儿臣终身托付的男人。”
皇后无奈地扯动了嘴角,“你都这般说了,我还能怎么做?”
鸢眉从皇后眼底看到的了那抹失望,她也有些疲惫地反问,“母后为何不能祝福儿臣呢?”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又怎能不为你着想呢?只是……你根本不明白,如今的大盛根基摇摇欲坠,羌离又日渐一日强大起来,倘若发生兵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想到皇后还在劝她为了大盛而舍弃自己,她的心头荒芜起来,那点若有似无的母女感情又更加淡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