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年他十五岁,作为插班生转进了一所新的学校。那时的邹云飞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
那年的某一天,他受了重伤,被送进了ICU,因为他救下了一个被一群少年堵在角落的男孩,而这个男孩正是陆景。
邹云飞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趴在他的床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
他们两人没有相互介绍,邹云飞只是叫他小朋友,而陆景叫邹云飞大哥哥。
听医生说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小朋友每天都会来看他,小朋友拿出一个亮闪闪的水晶小熊放到邹云飞的手里。
这是送给他的……“大哥哥,以后我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你了,以后换我保护你。”
有一天,小朋友带着另一个男孩来到了病房。邹云飞打量着那个穿着时尚的男孩,小朋友告诉他这是他的好朋友。
这个和小朋友站在一旁的男孩圆圆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珠上下移动打量着邹云飞,并没有想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你就是救了这个傻子的大哥哥吗?”男孩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奶气,居然还拥有了磁性,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该有的声音。
“我是他的好兄弟,蒋浩成。”
后来,小朋友再也没有来过,不过,母亲回到了他的身边,那时的邹云飞看到母亲的第一眼总是觉得哪里不一样。
原来是眼角的那颗泪痣,他的亲生母亲眼角有一颗明显的泪痣,但是后来来医院探望他的母亲却没有。
几天后,他康复返校参加了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一所省内重点中学。高中那三年,他们家的生活越过越困难,每天都会有讨债的上门闹事,家门被那些人用红色油漆涂满了恶毒的言语。
邹云飞隔着模板听到了父母在客厅里的对话,听说是父亲生意不济,还欠了很多钱。
他隐隐约约间听到父亲对母亲说:“等到小飞读完高中你们就搬去林安市吧,这些是我会处理好的。”
母亲皱着眉不同意父亲的想法,因为他担心父亲一个人无法应付。两人就这样吵了一夜,十八岁毕业那天,母亲带着邹云飞坐上了去往林安市的火车。
邹云飞坐在靠窗的车座上,头微微靠在车座上,任凭刺目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失神地看着窗外一路没有任何变化又高又密的杂草。
记忆告诉他,一路上火车停过四次,相当于路过了四个站。其中一个站突然上来了一个穿着奇诡的男人,男人消瘦的身躯却脱出一大个麻袋,列车员将他拦住告诉他需要检查。
谁知,那个男人只是盯着列车员一愣,随后发了疯似的撞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
那人拼了命地往这厢深处跑,邹云飞听到了嘈杂,有哭有喊还有谩骂,除此之外便是那个男人近乎癫狂的笑声。
男人的麻袋里装着三桶汽油,不知道他是怎样通过列车安检的。他就那样疯狂地将汽油泼到在座的乘客身上,以及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突发此事,火车被迫逼停。当夜,邹云飞记得是蝈蝈高歌的夏夜,火车的窗户被人捅破,跳进来了许多黑衣人,就像拍电影一样。
直到那刺目的熊熊烈火窜入高空,尖叫声刺破了他的耳膜,邹云飞回神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群黑衣人将一根又一根的火柴扔进了车厢,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一丝怜悯。
危难之时,母亲义无反顾地将邹云飞推出了火车,邹云飞跌到地上的那一刻巨大的爆炸声让他一瞬失聪。
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大火吞噬……对,母亲已经死了啊!那时候就已经离他而去了呀。
后来,他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那一夜,情感上的痛楚加上视觉上的冲击,正是邹云飞十八岁那年失忆的原因。
皱云飞昏迷的这些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做了造假的死亡证明,然后被带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
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蒋浩成。他瞒了所有人,除了邹云飞的弟弟邹云天。
“蒋哥哥,我不要上学。”蒋浩成亲手为他挂上了书包,邹云天眼神里满是“求求你啦”的哀求,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如此厌学。
不过想想曾经被陆景送进那所学校后发生的事……似乎厌学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天乖哦,一定要好好上学,不然以后会被人嘲笑成没读过书的小傻子。”
而此时的陆景情绪十分低迷,他整日抱着邹云飞的骨灰盒,即便里边没有装着的并不是邹云飞的骨灰,就那样坐在曾经他们一起“交流”过的大卧室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