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季晏礼一条命——杀人偿命。
这一世,他还清了。
离开前,两辈子的事如同过电影般,在沈卿尘脑中过了一个遍。
忆及上辈子自己孤独离开的画面,沈卿尘心里其实无比庆幸——他这辈子没有让悲剧重演,能死在季晏礼怀里,他已经死而无憾了。
到医院,沈卿尘被紧急送往急诊室,与此同时,沈家卧室中的老人猛然惊醒。
在连续给沈卿尘打了十几个未接电话后,沈伯毅忐忑地拨去了季晏礼的电话。
手术室外,季晏礼无精打采地看着亮起的手术灯。
电话铃声的突然响起,让季晏礼从茫然中回神,看着手机上的来电,他的心不由得再度拧作一团。
愣怔片刻,季晏礼迟疑地接通:“沈爷爷?”
“小晏,尘尘在家吗?”沈伯毅心神不宁道。
“他…在呢。”季晏礼强装镇静:“一直都在。”
“那就好。”沈伯毅这才放心,担心打扰到两人休息,简单叮嘱了几句就和季晏礼挂断电话。
就在手机灭屏之时,季晏礼偶然注意了自己的锁屏照片——他趁沈卿尘不注意,偷亲对方的那张瞬间照。
苦涩地扬了扬唇角,季晏礼抬头,失落地问道一旁默默守在身边的江锦佑:“他那么爱我,一定不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对吧?”
“他……”江锦佑想安慰季晏礼,但他也知晓,沈卿尘的伤不是一般的严重。
“为什么……”刺痛蔓延开来,季晏礼无望地低头,趴在腿上痛哭。
明明他的卿尘什么都没做错,明明他的爱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要对他的尘尘下这么狠的手?又为什么,躺在手术室里的人不是他?
一棍一刀一枪,全都挨在沈卿尘身上。
活下来的希望几乎为0。
“都那么难受了还在操心我……他是不是…好傻?”季晏礼酸涩地望向江锦佑。
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痛。
“他只是太爱你了。”
“他才不爱我。”季晏礼心口不一道:“真的爱我,他就不会离开我。”
“还有希望……”江锦佑弯腰,俯身抱着季晏礼安慰:“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舍得留你一个人?”
“怎么样了”接到电话,顾淮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着急忙慌地从家赶来。
江锦佑摇了摇头:“不太好。”
见此,顾淮之即刻打给了顾楚非。
顾楚非是心内、外科的专家,祖上三代皆从医,学医三十多年,从医二十多年,手术成功率99%以上,经他手的病患,95%以上的患者都在日后的治疗中慢慢痊愈。
顾楚非赶到后,什么都没问,换完手术服,第一时间进手术室查看沈卿尘的状况。
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每一分钟都像是一次疲惫又沉痛的拖曳,某一瞬,时间好似停止,整个世界仿佛进入了一种停滞不前的状态。
从凌晨到早上,几个小时过去,手术中的灯却丝毫未有一点灭掉的痕迹。
“啪嗒——”随着手术中的灯灭掉,季晏礼慢慢抬起空洞的双眼。
他想上前,上去询问沈卿尘的状况;但同时他又不敢迈出那一步,他害怕,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回答。
看出季晏礼的心思,江锦佑上前,代对方问询情况。
顾楚非摇了摇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伤得太重了…不仅是心脏,他的头部以及背部等多个部位,都有明显的……”后面令人难以接受的话,顾楚非没有再说。
顾楚非离开后,另一位主治医师出来,沉痛地告知沈卿尘心脏停跳的消息:“他送来时,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季晏礼发疯似的冲进手术室,只是当他走近才看到,静静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即将被医护人员拔掉氧气罩。
“卿尘……”季晏礼踉跄着到手术台旁,看着身前一动不动的人,他一时腿软到栽在床前。
“沈卿尘,你醒醒。”季晏礼号啕大哭,剧烈地晃动着已经被宣布死亡的人。
“你快给我醒醒……我们说好的,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吗?”
见人情绪不稳,医护人员急忙拉开季晏礼:“先生,我知道您心里难受,但这位先生已经离开了,您节哀……”
“他没有,他只是累了…想睡一会儿,只要…只要我一直叫他,他会醒过来的。”季晏礼甩开欲要拉他离开的人,不停晃动沈卿尘:“卿尘,我知道你困,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说句话再睡?”
主治医师见此,拍了拍想要拉开季晏礼的几人,对在场的医护人员开口:“让他们…最后告个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