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的声音犹自带着未褪尽的冷意,有些不确定道:“我方才似乎看见太子身边一个近卫进了那家药铺。”
盛媗听着卫衍的话,在视线里找到药铺,她不记得太子的近卫长什么样,随口道:“许是生病了吧。”
盛媗不怎么在意,就要收回视线,卫衍却道:“太子身份贵重,东宫自有御医,护卫何必跑这么远来这家药铺。”
盛媗一时没说话,顺势想了下去。
对啊,不管太子还是太子的护卫,都没必要跑这么远来买药啊。
卫衍又补了一句:“那护卫还乔装了行容。”
“嗯?”盛媗更觉得奇怪了。
卫衍垂下眼,深长地看了盛媗一眼,最后道:“许是太子有什么隐症不便人知,不如我们去药铺问问,若真有什么,也好帮太子一起想办法。”
盛媗心下一动,要真有什么隐症,不管是什么,她提前知道总没坏处。
两人去了药铺,然而令盛媗没想到的是,那护卫买的,竟是堕胎药。
护卫乔装行容,鬼鬼祟祟买的药竟是堕胎所用,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盛媗不知自己是怎么追出去又跟上去的,总之她回过神的时候,拉着卫衍已经跟着那护卫到了一处隐蔽的院落。
院子里有重重守卫,但里头女子的哭喊声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因着周遭没有别的人家,便也无人在意。
盛媗捏着拳,心口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念头要破土而出。
“吱呀”一声,院子门重新开了。
盛媗本能地躲好,听见数道脚步声从院子里出来,另有马车的车轮声碾过,停在了院外。
“殿下,”有人称,“孩子太大了,若是强行堕胎,冯娘子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呵。”有人低嗤了声。
随即,这人开口,竟是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一个低贱的商农妇人,还妄想生下皇族血脉,孤给她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她却不知足,还想要个孩子,若是为着这个孩子死了,那也只能怪她自己贪心太过。”
护卫揣度着主子的态度,改口称:“若冯氏不肯喝那药……”
“蠢货,区区一个妇人,你们不会灌了她喝下么。”
“是。”
“还有,屋子里伺候的那几个婆子丫鬟,等孩子堕了,一并都处置了。孤早交代过,要她们看着她每次事后喝下避子汤,她们却竟叫她在眼皮子底下有了身孕,一帮无用的东西,若是误了孤迎娶太子妃的大事,她们这几条贱命,死上一百次也不够。”
“是。”
院外的人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又响起车轮声,伴着院子里女人骤然放大的哭喊,渐渐远了。
“盛媗,盛媗?”
盛媗后背贴在墙上,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像是神魂离壳一般,卫衍沉声唤了两遍都没反应。
太子的温厚宽仁,原来都只是假象,他不仅有外室,还狠辣无情,轻描淡写就几乎要了一院子人的性命。
盛媗打了个冷战。
“世子哥哥……”她朝卫衍靠了靠,“我冷……”
卫衍默了默,默不作声将人揽到面前。
盛媗却还是在发抖。
她的脑子里仿佛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每一个念头都转得极慢。
她慢慢地想:这是她将要嫁的人,这样的太子。
慢慢的,她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种抗拒:难道,她真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吗?
第25章 侥幸
谁也不知道出门那天盛媗发生了什么,总之回来后,国公府就又多了一个喜欢闷在屋子里的人。
柳氏问了盛媗两回,问不出什么,也只好叫卫稷和卫襄多到桐华院走动,多留意着。
这日,早起盛媗梳洗完,流苏端了早膳来她用,盛媗心里有事,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
流苏那日没跟着去,不知道盛媗看到了太子的真面目,盛媗也不肯同她说,闷在心里不知想什么,流苏觉得总这样闷着不是办法,就劝盛媗出去走走。
昨日夜里下起了雨,这时候还没停,飘着雨絮,两人走出廊下流苏才发觉。
“姑娘,你先等等,我回去拿把伞。”流苏说完回去取伞。
等流苏取了伞回来,却见廊下已经没有人了。
流苏愣了愣,目光连忙往长廊外寻,就看见盛媗冒着毛毛雨已经走到了拱门下。
“姑娘!”流苏连忙撑了伞追过去,“姑娘,下着雨呢,你都淋湿了!”
盛媗一抬手,制止了流苏在她后背和肩头拍打的动作:“一点小雨,淋点雨也没事的。”
其实她方才是走神了,没仔细听流苏的话,雨势又不大只是毛毛雨,她走进雨里好半晌也没察觉。
这下流苏不敢带着盛媗出去逛了,万一她一时不注意,姑娘恍恍惚惚的掉湖里去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