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进内室,卫衍突然停了。
盛媗的唇被亲得发麻,慢慢缓过劲来,紧闭的眼睛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看。
卫衍捉着她的腰捏了捏,舌尖在她口中轻轻柔柔地扫了一遍,缓缓退开去:“珚珚……”
盛媗怔了怔。
他头回叫她的小字,低低的嗓音格外动听,语气却有几分小心翼翼,好像她的名字是什么脆弱珍贵的名器,稍微用点力就会咬碎了去。
盛媗反应迟钝地“嗯”了声。
卫衍垂着眼皮,狭长的眸仁被长密的睫羽盖住,神色显得极尽温柔,低头看着她,喃喃道:“好听……”
盛媗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忽然就有些空。
卫衍俯下身,视线和盛媗平齐,然后缓缓凑近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我回去了。”
他嗓音有些哑,又压得极低,盛媗怔怔看着他凑过来,脑子里空白了一瞬,连他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卫衍没退开,和她鼻尖对着鼻尖,语调更低了,听起来有一点委屈:“不送我吗?”
盛媗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卫衍的话,讷讷道:“送……”
卫衍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来。
说是要送,卫衍也只准盛媗送到屋门口。今年的冬格外长,春二月还凉飕飕的,盛媗在屋门口乖乖停了步子,看着卫衍走。
等人走了,连背影都看不见了,盛媗还站在门口。
屋外的风很凉,正好把她脸上的热吹散,她又站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嘴角不自控地傻傻地翘了起来。
她抿住嘴角把傻笑压下去,这才关了门,喜鹊似的连蹦带跳地回屋睡觉去了。
*
云归寺的事传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勃然大怒,立马召见了盛景聿和纪维生。
见过两人后的当天,皇帝就下令将太子禁足东宫。
一月底,账本信件和罗氏先后抵达了兴陵城。
账本上有多方分赃的证据,然而独独没有太子。占大头的人是魏辰逸。
而信函的落款,也是魏辰逸的名字,同样太子与此事看起来毫无干系。
一屋子的人围着这终于到手的物证,却发现还是拿太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账本传了一圈,众人愁眉不展,信函又传了一圈,魏宜阑才道:“等等,这信好像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卫衍问,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魏宜阑。
魏宜阑顶着一脑门饱含期待的目光,顿时压力有点大,语气也不确定起来:“这信的落款虽是魏辰逸,但信的字迹,好像是太子。”
“你确定?”卫衍问。
魏宜阑:“……”
他都说了是“好像”。
他怕让众人失望:“不太确定……”
卫衍:“……”
众人:“……”
信函很短,太子所会书法又多种多样,魏宜阑千辛万苦找来了太子的字迹做对比,最终也只有十之七八的把握能证明是太子所书。
这点把握,远不够对付太子,就连云归寺的刺杀,虽然捉到了屠休,且卫衍事先和皇帝通过气,也有皇帝的心腹亲眼见证,但太子要杀的人不是别人,是钱庆和纪维生。
一个本就是通缉要犯,另一个,虽然是怀化大将军盛柏睿的亲信,但同时也是“叛国贼”盛景聿的半个叔叔。
太子要是反咬一口,按照皇帝多疑的性子,还指不定相信谁。
但最后,卫衍还是让钱庆带着账本和信函,进宫去指认太子了。
钱庆面圣后,太子就被下了狱。
太子身份何其尊贵,一朝皇帝翻脸,也不过关在同样阴冷潮湿的牢房,连干草都不比别人多一根,照样满是难闻的霉味。
狱卒不耐烦的吆声粗犷地穿透满是霉味的空气传过来:“放饭了放饭了!”
紧跟着响起梆子敲在铁栏杆上的一连串声响。
魏绍恒朝外头看了一眼,放饭的人提着桶跟着狱卒,一路往有人的牢门里扣下一勺馊饭。
魏绍恒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待多久,只扫了一眼。那馊饭多看一眼都叫人恶心。
狱卒吆完一圈,啐了口就出去了,放饭的人还在到处分发馊饭。
魏绍恒懒得看,刚准备闭眼,牢门被饭勺敲了两下。
他睁开眼,有点烦躁,却听见那人低声道:“皇兄!”
魏绍恒一愣,再细看,才发现放饭的人脏兮兮的脸竟然有点熟悉。
不,魏辰逸来看他,完全可以买通狱卒,为何要……
“皇兄!”那人又低低喊了声,语气有些着急。
魏绍恒作为太子,虽然牢房不比别人住得好,但左近没有关押别的人,倒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魏绍恒惊疑起身,朝门口走过去。他刚关进来,衣袍还是皇子服饰,束冠未乱,走路仍旧是太子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