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名字吧?”西里斯满眼喜爱,拿过去尝试抽出剑来,自然是启不开的。沉重的黄金剑柄只肯为主人所执,哪怕和简陋的木鞘再不般配,也不会轻易为旁人离鞘。
“魔剑提尔锋。”
我不想提起更多异国故事,让剑躺回床底,十分生硬地结束这个见面会。“我们该启程了,各位先生。”
一年当中最好的光景里,戈德里克山谷郁郁葱葱。盛满翠意的鲜活植物覆盖大片土地,放眼望去,连人行的道路都不甚分明。
西里斯怎么肯直接幻影移形到目的地,必要搞出点花样。
他有心让气氛轻松一些,但那双灰眼里的忧郁无论如何没法掩饰。“看,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哈利暂时忘记了随从幻影带来的大喘气,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俯瞰着面前那片山村景象。
热闹,宁和,山环水绕,没有任何战争、暴力的痕迹。
怎么会有人舍得,让这么好的地方沾上血。
在麻瓜世界,这里是有名的童话谷。
那些在巫师界无人不晓的传奇人物,往往有很多位麻瓜朋友,使得那些佳话在没有魔力的世界里也大放异彩,广为流传。
譬如鲍曼·赖特,甚至被妖精尊称一声大金匠的大男巫,因为邻居小孩常被梦魇困扰,他造出了驱赶坏幽灵的金芯枕,后来好梦爷爷的故事被这里的人一代代讲下去。
巫师保密法使得不懂魔法的人下意识地忽略身边人的不寻常之处,但那些温柔与默契,是没办法因为一个法术就也藏起来的。
因着那是更深一层的领域,叫做智慧和守护。
四人行在村庄里,并不急着赶路。细石铺的街道十分整洁美丽,踩在脚下还有午后艳阳的余热,时时有喝着冰饮的人在自家门前或商店院前聊天或休息。
穿着蓝白格裙子的母亲忙着捉住她顽皮的小女儿,又抬头招徕买乳酪的客人;忙碌一天结束农活的男主人也恰踏进庭院,接住挣脱跑来的孩子,向妻子笑问饭菜好酒在哪里。
街道随处可见跑来跑去的幼崽,我眼瞧着一只还不太会伪装的幼生期哈夫林和一群人类孩子玩在一起,竟是谁也没对他鼓出的眼袋和长长的脚毛有任何奇怪的表示。
“这就是詹姆长大的地方,也是我少年时最常来的地方。”西里斯摸出香烟,在两双不满的目光下缩回手,轻而长地叹口气。
我倒没什么意见,说实在的,若是这样做能让他舒坦一些,抽就抽了。
我拉着哈利,去看前面漂亮老板娘卖的大樱桃,把莱姆斯平静脸陈述要把所有打火机变成炸弹的威胁声抛在身后。
哈利简直沉默得像中了失声咒。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一起沉默:
一位音乐家在小广场上击鼓唱歌,旋律敲在心上,快乐的人群有的随着他唱这首民歌,浑然不觉身旁的异样。
又是麻瓜忽视咒——
广场中央,一块平平无奇的尖碑随着我们的到来猛然变形。
雪白的大理石,雕刻了三个人像,戴眼镜的父亲、长发的母亲,和她怀里、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哈利近乎是惊跳了一下,似乎某样还没有做好准备的事物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想获得一点支持那样。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极沙哑。
“如果他们没死,那我就会在这里长大,像我爸爸小时候那样。我上学后,就能回来度过每个假期,不会被姨夫姨妈关在碗橱。我能邀请罗恩赫敏来玩……可能有弟弟妹妹……妈妈能给我做蛋糕。”
少年沉沉的目光越过人像建筑,看向遥远的地方。
两个大人在我们身后,谁都说不出话。我向来一肚子花言巧语,却也想不起一句词能破开这样的悲伤。
“走吧。”哈利迈开步子,沉稳地向小教堂后的墓地走去,那雕塑重又化成尖碑。
白大理石墓碑前,乌发少年跪着攥紧拳头,背影倔强到让人不忍心看。
我指挥一根冬青枝条开花结子变成花环递给哈利,拽着手绢站在后侧,精神一崩溃,身上也撑不住,疼痛不已。
“逝者已逝,怜悯生者。”莱姆斯过早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下反射出金红的色彩,稍下垂的眼角有清晰的水痕。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俯下身子,在我前面矮下来。“上来,凯西。”
我仍有些茫然地眨落眼泪,回过神来后情绪更是交缠到难以理清的酸疼,攀住瘦削结实的肩难过得更厉害,连嗓子都哽住了。
到了被黑魔法毁坏的废墟前,我已经没法抬头细看,强力的情绪冲击使我的脑子有点失控,蓝绒球的冰冷气息叫背我的人在这夏日黄昏都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