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见是班长,食指放到唇边,朝他“嘘”了一下,目光里满是狡黠。
李博安走过去,问:“运动会你可以当我们班的引导员吗?”
沈蓉歪着脑袋思考,引导员?
干啥的?
听起来不像是好差事啊。
李博安解释:“就是运动员入场时,走在前面举牌子的那个。”
沈蓉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为什么是我?”
有微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几缕散落的发丝黏在少女的脸颊上,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李博安挪开视线,低头,掩盖已经微红的脸,说道:“因为你漂亮。”
少女得到赞美,也没羞红脸,只是用食指将脸颊边的碎发勾起,别于耳后。
语气也里没有丝毫谦虚,倒更像是对方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她坦然接受,并且说道:“这样啊?那好吧。”
只是到了傍晚,她就后悔了,因为那个引导牌还挺沉的。
据说要在场外就开始举着,高度过头顶,面上还要带微笑,一路绕过半个操场。
走得时候,还要时刻注意仪态保持体态,体育老师的建议是提前多练练。
傍晚,她抱着牌子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休息,江暖拧开一瓶橙汁递给她,说:“你真的很好骗哎?”
瓶口刚递到嘴边,沈蓉忽地瞪大着眼,激动的手里的果汁差点洒出来,问:“你的意思是李博安说我漂亮是假话?”
江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听说去年举牌子的是班花……”
沈蓉“哦”了一声,问:“她不高兴了?”
说完,她继续喝果汁,喝完拧上盖子,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那就让她不高兴吧。”
初一那年,入校第一天的班会上,叶昕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分享自己过去的荣耀,钢琴芭蕾古筝国画,无一不会,甚至在市里省里得奖无数。
旁边桌有人凑过来问:“她是你们实小的吗?”
沈蓉的手藏在桌肚里,正在转一个魔方,凌玿说她要是能在放学前转好,就带她去吃冰激凌。
她抬头匆匆看了一眼,敷衍道:“好像是吧。”
“她真厉害,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呢。”那位同学羡慕完,又转头不耻下问:“那你会什么呀?”
这班会结束就放学了,沈蓉那会心里可焦急了,随口说道:“我会玩泥巴。”
回答的声音里夹杂着不耐,音量就不自觉地稍稍抬高了,又恰好是叶昕说话顿住的间隙,这句话全班都听到了。
瞬间引来一阵哄笑,众人笑是以为一句玩笑话,可听在叶昕耳里,却认为是轻蔑。
她站在台上,咬着牙根,将攥紧的拳头藏在了身后。
沈蓉也被应玥送去少年宫学过舞蹈,恰好和叶昕分在一个组,几年下来但凡教过她的老师都一致认为她极有天赋,让应玥好好栽培。
可沈蓉压根不喜欢跳舞,不喜欢每天在家练习压腿和下腰,她是脱缰的小野马,更爱跟在凌玿身后撒欢。
六年级那年,少年宫要组一支舞蹈队,代表本市参加省里的文艺会演。
叶昕入选并担纲领舞,一整日她抬着小下巴,眼角眉梢都是小得意,最后整支队伍组完都没见到沈蓉,叶昕以为她只是落选了。
后来,她无意间在后台听到老师们的谈话,才得知,她能担纲领舞是因为沈蓉退出才轮到她的。
那语气里满是对失去沈蓉这棵好苗子的惋惜,和对她出任领舞的将就之举的无奈。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自尊心比天大,那些对话深刻地印在了脑海,从此对叶昕来说,“沈蓉”两个字的近义词就是,讨厌和屈辱。
沈蓉并不知这些前事,但对于莫名的敌意,感知能力极强。
既然对方明摆着不喜欢她,那就礼尚往来。
也不喜欢对方好了。
天色尚早,操场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在为下月的比赛练习,或跑步,或跳高,还有扔铅球的。
她举着引导牌在跑道内练习着走,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有点傻。
刚想完这茬,就有人替她说出来了,声音里还夹杂着并不友好的笑意:“傻不傻啊?”
沈蓉内心附和,哎,是挺傻的。
可一转头,看见邱闻的脸,怒就从胆边生了。
就因为他,抄了一晚上的家训,手腕到现在还酸着呢。
邱闻穿了件棒球衫,懒散靠在单杠的柱子前,沈蓉抱着牌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气鼓鼓道:“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