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悦屏退了下人,摸着赫连璧的头说:“皇姐不走,今日陪你。”
赫连璧开心了。
后来,赫连璧就开始诉说着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在外面见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明明只是短短一月,却像是十几年未见面般,细到连学堂上哪个皇子被夫子罚了也要说。
他孜孜不倦地说着,赫连悦也很是耐心地听着。
不过她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
正说的起劲,赫连悦忽声道:“阿璧,你想不想出宫去?”
赫连璧并未被她这般突兀的打断扰了兴致,反而更加兴奋。
“想,皇姐跟我一起出去。”
赫连悦问道:“若是出去了,你想去哪?”
赫连璧:“去哪都行,只要不是这,也不是岑寂殿。”
岑寂殿是他们姐弟二人在平国所住的宫殿。
赫连悦:“你不想回自己的母国吗?”
赫连璧摇头:“那有什么好的,他们抛弃了我们,母妃早已逝世,父皇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唯有我们姐弟二人无依无靠,在那立不住脚,所以罗国打来的时候,那些人自认为‘无私’的将我们‘送’到这,表面两国相交,实则贪生怕死。也是虎狼之地,回去也没什么好的。”
赫连悦笑道:“看来阿璧在学堂很是勤奋,小小年纪已经有这样的见识了。”
赫连璧一听自己被夸,连忙昂起头:“那是自然。”
正说笑间,便有宫人将孩子抱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可又不得不说一些卑躬屈膝的话来。
“娘娘,小皇子哭闹不止,我们应付不了,您管一管吧。”
赫连璧微恼,可是被赫连悦抢先一步,她接过孩子,淡声道:“知道了阿斗,下去吧。”
果然,这孩子一到赫连悦手上就止了哭闹,阿斗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偏殿。
之后某一日,阿斗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到安华殿,跪求在赫连悦脚下,说自己误触了暹花,求着赐药,也是奇怪得很,平日那暹花都是养在刘雀那处的,怎会被她不小心误触?
赫连悦没有解药,她也听不见,只是叫人架着她离开,无需理会。
因为她知道这阿斗过不了几日便会痊愈,可又没过几日,便传出她被毒死的消息。
赫连悦听到这个消息时,十分不解。刘雀告诉她,是因为她自己误食了掺着鼠药的食物才死的,并让赫连悦放宽心,声称这样的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听到这,赫连悦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好”字。
十二岁那年的春月末,也是赫连璧最后一次进到无宫。
当初那个只会啼哭的婴孩如今也已四岁有余,他一直没有名字,皇帝那没有给他取,赫连悦也是。
赫连璧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所以每回见面,他只能“喂喂喂”地叫着,有时候还会逗弄他,叫他“爱哭鬼”。
“爱哭鬼”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是赫连璧一叫出口,他没有办法拒绝。
况且他也没有别的名字了。
就连赫连悦叫他,也是“小殿下小殿下”地叫着,跟那些宫人们一样。
他也曾期许自己的名字,想赫连璧那样,母妃“阿璧阿璧”地叫着他的名字,自己也想这样。但当他去提了一次,赫连悦只是笑着看他。
说:“下次吧。”
永远得到的回答都是下次。
这个下次没有尽头。
索性到后面,他也不在执着了,他认为可能是母妃没有找到好的名字,所以等哪一天就会像书中说的那样,蹦出个惊喜给他。
春夜,一直连绵不断的细雨终于在赫连璧来之前停歇,且停雨后出了极大的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但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意。
“爱哭鬼”替他翻找出了一件跟他身量差不多大的裘衣披在他身上。
“阿璧哥哥,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门槛上?是在等母妃吗?”他笑眯眯的,跟赫连璧并排坐着,“母妃在做奶糕,说是你们家乡处才有的点心,我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做?她说今天才翻出那食谱,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母妃像个小糊涂虫。”
赫连璧心脏骤缩,他喃喃道:“奶糕……”
那是赫连悦最拿手的一道点心,怎么可能会忘呢?
“爱哭鬼”弯眼凑近他:“对呀,你应该吃过吧,好开心,我也能吃到了。”
赫连璧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高兴吗?外面那群人又欺负你了?”他拍拍胸脯,“等我也能出去了,我跟你一起挨揍!这样你就不会不高兴了。”
赫连璧:“……”哪有这样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