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事也怨自己,倘若没有被一些事绊住了手脚,早该及时发现了。
她心中有自责,转头看向身侧小辈,她眉眼与故人很是相似,综合起父母双方优点生的极为出众,望之便觉几分自然而然的熟稔,于是更添追思与愧疚。
宣珮母亲先前于闻家家主有恩,而闻家却还能这样做,想必如此狼心狗肺的人家对待宣珮一定不会有多好,不然她也不会连去凌极宗参与普通弟子招生的机会都没有,年龄这么大了还是练气,直至方才才筑基。
感受到她的目光,宣珮宽慰似地搭上齐然玉的手,眸光清澈且不含杂质。
堂下,闻云川还在为自己辩解:“这.....弟子的家人并未同弟子说过实情,否则我绝不会跟宣师妹抢夺入宗机遇。”
他面上展露悔恨,动情道:“弟子与阿珮妹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怎会做出这种事,就是遇见危险,要拿我的性命去救阿珮妹妹,弟子也愿意啊!还望掌门师叔明鉴!”
搁这演琼瑶剧呢。
宣珮冷笑。
这话能信就有鬼了,这么有情有义,怎么你爹死了的时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
想到这里又觉奇怪,青阳城里打得激烈之时闻云川又在哪里,总不能这边战况如火如荼那边他自酣然入睡吧。说起来,事后听说闻家家主那一支除了个闻云川就没有活口了,那么闻夫人同那个被惯坏了的皮孩子又是怎么死的。
咳嗽一声,宣珮打断闻云川声情并茂的表演,左手抚上胸口做西子捧心状,虚弱颦眉,一副弱柳扶风、风一吹就能刮倒的模样:“掌门师叔,我心口忽然好痛。”
死绿茶!
闻云川咬牙切齿,眼睁睁地看着齐然玉刚有所缓和的神色即刻重归冷峻。
靠着后者的肩,宣珮探出个头,眼神嘲讽。
就准闻云川挑拨薛冰吟等人找事,不准她向信任的长辈寻求依靠?
什么绿茶?
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齐然玉道:“你所说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看什么?
下意识攥紧玉扣,闻云川还没有反应过来,齐然玉已然到了跟前。
她身姿英挺,颀长的身量并不比闻云川矮上多少,加上上位者身份和实力带来的由内而外的自信,临近时的压迫感咄咄逼人。
立于他身前,齐然玉摊开手掌,淡淡道:“将玉扣交予本座,我在里边下了神识印记。”
神识印记和留影石的功能差不多,不同的是,里面的内容只有留下印记的本人可以察看。
“你到底有无参与进去,一看印记便知,里面大抵记录了玉扣从来到闻家以后所有的事。”
话音落下,闻云川脸色微变,他轻声应了声“好”,滓腰间解下这饰物,就在将要递过之际,那玉质的圆扣倏地从指缝滑落,瞬息之间,猝然落地,惊起砰然脆声。
听见声响,宣珮猛然起身,遥遥望去。
玉扣碎了,还不是碎成两半四瓣,而是无数块细小的碎片,能作为信物拿出手的怎么可能仅是普通的脆弱玉件,再加上堂内木质地板上铺了层毯子,怎会摔成这幅模样?
将视线从地上碎片堆上挪开,落到闻云川神色不明的脸上,她皱了皱眉。
如果仅仅是为了遮掩自己知晓这事,没有必要这么做,这不是明摆了是狗急跳墙么,并且以闻云川的性情城府来看,就算是想销毁证据也不至于以这么低劣的手段行事。
总感觉,其上的神识印记中记录下来的,除去这些,另有一些不可见人的东西。
随着玉扣滑落,闻云川的神色由平静转向不可置信再到骇然,终究以胆战心惊为落脚点,情绪停留在此处。看罢,宣珮暗叹这人要是来了现代大小也得是个影帝。
瞧瞧这神情、这眼神,眸中三分震惊三分惶恐剩余四分是十成十的演技,她都想鼓掌喊道——
“绝!”
两人同时回头。
宣珮面上浮现几丝羞赧:“抱歉,没忍住。”
少女娇憨的模样使得齐然玉哑然失笑。
闻云川:......
朝向后者,他神情中的无措不似作伪:“掌门师叔......我......”
齐然玉烦躁地揉揉眉心。
她常年在外,对这个弟子几乎可以说是除去姓名一无所知,自然就没有宣珮想得这么多,只以为他是担心事情败露,才狠下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当着自己的面销毁证据。
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她见过太多了。
齐然玉向来直来直往,这次也不例外地直接问了出来:“你是心虚了,才将玉扣有意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