陟云峰。
宣珮半躺床榻,听见门外脚步声渐近,没等她起身,门已经开了,首先进来的是齐然玉,然后是清源真君,再然后便是两位美貌女子。
前者玉颜温润,丰盈庄姝,后者翠衣云发,颜盛色貌。
齐然玉予以介绍:“这位是逢春谷谷主,这位是逢春谷大弟子。”
宣珮礼貌唤道:“奚尊者,久仰。”
然后再微微偏过头:“练道友,久仰。”
打招呼的方式相当公式化。
自然地坐在她床沿,对面的大美人没有第一时间伸手为她探查,望着她看了会儿,半敛眼眸,忽然提起旁的事情来:“近来谷里收上一折医方名为《千金方》,相传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医修孙思邈所作,小友可有听闻?”
正经大能会和刚认识的小弟子探讨这些?
想到自己那张在某方面可谓是极具标志性的脸,心中有了答案。
宣珮略抬眼皮,同她直直对视:“未曾,但在下曾有幸瞥见过另一医方《伤寒杂病论》,是张仲景所作。”
一旁,亲传弟子练云屏微微颔首,也接道:“世间强大却籍籍无名的医修众多,弟子还知一大能名唤葛洪,善丹道,一卷《抱朴子》艳惊天下。”
语罢,齐齐相视而笑。
“…….”
室内似乎被无形地划开两处区域。
清源真君隐隐有种隔离在外的郁卒感:“为何这三人还有相应的医方,我一个也没听过。”
难道就因为他不晓医术么?
齐然玉摇摇头:“我也没有。”
她们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人,天晓得。
趁着奚归荑展开灵识探查体内情况,宣珮将发生在离光镇的事情同众人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沈真君的那部分还只是单纯的道德问题,听到他死于天魔手中,练云屏啧了一声,颇感遗憾:“可惜了。”
这本是个给她试药的好苗子,她会控制好剂量,一点点让各种剧毒渗透到对方的每一寸身体,使得他就算是被敲破骨髓,自骨缝都能淌出毒液来。
又让他早上体会万蚁噬心之痒,中午感受蛇窟求生之苦,晚上再来一遍凌迟片肉之痛。
止住想法,练云屏轻轻笑了下。
真是可惜了。
听到血炼池再度出现,以及本该老老实实呆在漠北封印之下的天魔重新现世,掌门与师父的脸色则是难看得不止一点。
祭炼前者的术法来自天魔,莫非从青阳城至吴坢村,再到离光镇,三处地方的变故皆为那邪恶物种所为?
这么看来,封印恐怕早有松动。
齐然玉的神情无比肃穆,她必须即刻提醒各门各派,甚至还有魔域和妖界。
以及告诫本宗弟子,在外历练务必注意当地是否有异常,这样便能及时察觉血炼池的存在并尽可能地将其捣毁。
当年那个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的时代,终是重新开启。
就在她要将想法付诸行动时,清源真君伸手制止:“封印的能量来源于当年数位大乘尊者,但以此为引真正结出的大阵,却是由三届各方大势力负责。”
并且那股强大的力量本该彻底将天魔镇压于崖底,少说千年,而如今却已然松动,致使囚徒出逃。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那时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思来想去,齐然玉终是决定维持原定计划。
两利相衡取其重,让大多数人知晓此事更能保护他们,也便于发觉幕后主使的阴谋诡计。
“掌门师叔,师父。”
见两人愁眉不展,宣珮垂下眸,缓声道:“弟子先前有听说,漠北封印是玄九神宫在全权看管,封印松动,天魔遁逃,他们是真的一点也未察觉吗?”
齐然玉并非听不进意见,思忖片刻,提出自己的见解:“可神宫宫主是上界遣来的神使——”
话到一半又止住。
她已经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清源真君捋了把白须,代为语尽:“他又是为何好端端地从上界下来,的确是自愿的吗?”
过往对神宫的过度神化让他们忘却一个可能——
天高皇帝远,神宫宫主怎么做上界都管不着。不论是来到此方小世界的缘由有一定问题,还是下界至高无上的权柄膨胀了野心。
总而言之,由此引发的结果便是,宫主兴许同上界根本不是一条心。
……这个假设着实太过荒诞而又令人心惊不已。
但若是真的——
静默如烟雾般弥散于众人间,不久,便被一道声响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