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弱眉眼柔和了些,似被他感染,又似有些旁的情感:“还有三分钟,我再试试。”
她拿起窗前刚放上的红砖,向着餐车中那份刚出锅的椰子鸡狠狠砸去,同时喊道:“师傅,有没有椰子鸡卖?”
砖头的准头很稳,小贩的手却不稳,椰子鸡刚递出,即使蜗牛已经提前伸手去接了,还是被砸翻了。
红砖裹上黄色白色的鸡肉,落在街边绿色的草坪上,很是好看。
也许蜗牛此刻的脸色也这般好看。林弱毫无顾忌地想着,冲小贩喊道:“不好意思,正砌墙手滑了,本来只是想招呼你的。”
“麻烦你再重做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这位先生,都多放牛奶,这样的椰子鸡才正宗。”
“我行动不便,钱我让师傅帮忙带下去,多的赔你的损失,真抱歉。”
她虽然瘦弱,但长相不差,贯以林弱之名,如今这般放柔了嗓子说话,还真有几分柔柔弱弱的气质。
又是道歉,又是赔钱,态度好,人柔弱,小贩原本十二分的脾气,都给压没了,连连摆手说没关系。
“师傅,你这有龙虾吗?”林弱继续喊着:“现在没有,以后有的话,一定要做辣口的哟,千万不要清蒸,这周围我熟,邻居们都喜欢辣的。”
她虽是对小贩说,眼睛看着的却是蜗牛,明晃晃地当面挑衅。
此时,小贩已经拿到了工人给过去的钱,林弱钱给得很大方,除此之外,她还写了张小纸条:师傅,这是我前男友,我已经结婚了他还纠缠我,我一时生气才扔砖头的,很抱歉砸到你的锅了。
后面还跟了个吐舌头的小表情,配上底下好几张红票子,从面子、里子、物质、精神都把对方给照顾到了。
小贩眉眼笑开,连连摆手说着“没关系”,转头重新拿起涮好的锅架起来,哐哐开始往里倒牛奶。
“稍等一会儿,我重给你做一份椰子鸡!”
“一会儿我送您瓶啤酒!”
蜗牛一直沉默不言,他背对着那座很熟悉的房屋,手指轻点柜台,像是无意识,又像是在计数。
小贩又搭了一句话:“兄弟还惦记着呢,天涯何处无芳——”
“没有时间了。”蜗牛抬眸,打断了他的话。
他的眼睛是银灰色的,晶莹剔透,生于暗夜的狼一般。
小贩没听懂:“什么?”
“没有时间吃椰子鸡了。”他像是笑了笑,却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眼神落在锅上,颇有几分遗憾的模样。
“嗯?”小贩:“你说什——”
他的话骤然被拉长,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在一个色彩鲜艳的滑稽位置。
他的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他背后的那座房子一瞬间似乎相隔很远,有类似阳光射线般发散的彩色条纹延展而出,条纹闪着光,在流动一般。
一瞬间被拉得很近,一瞬间又隔得很远,像是万花筒中不断旋转的画面。
蜗牛曲起食指,在柜台上轻轻一敲。
“嗒。”
空间再次被翻了过去,缤纷颜色被吞噬压缩,魔方重新翻转向左,再向左,色彩消逝,发虚、变白,继而又光亮,猛然冲进了整片空间。
凉凉点点落在脸上、手上,沁起一点点清新的凉意,也让林弱清醒。
宽大的帽子遮住她半张脸,白裙剪裁得体,没有累赘多余的装饰,仅在最后别出心裁的收了个燕尾,脱离了那件近乎永恒的篮纹睡衣,优雅如白兰。
周围西装礼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祝福的微笑,每张桌子上都摆有花篮,司仪正在台上热场,整体装饰以白色调为主,小提琴曲“告白的夜”响在耳边,最边上入口的位置,还有人在记录随礼。
这是一场婚礼,林弱作了判断。
她不是被邀请的亲朋,而是站在外围的树下看着,有点爱而不得、谋求抢婚的样子。
餐桌上没有啤酒红酒和果汁,只摆了二锅头。
每桌摆了两排,活像是某人没有得到满足在这做代偿。
餐桌上有两道大菜,一份椰子鸡,做得很是浓稠,一份清蒸小龙虾,盘子里除了龙虾没有一点额外的红色。
这是……我的婚礼我做主吗?
大屏幕上闪过新郎和新娘的照片,林弱笑笑,可惜,婚礼当天,仪式未完之前,新郎未必有机会吃上一口饭。
眼见司仪已经说完了过场词,开始请两位新人上台,林弱扶了扶帽檐,走向前去。
蜗牛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