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像他们这种分化失败的低等鲨族,为了谋生,只能学着凡人的样敲锣打鼓。
戏台也像人间那样造得有棱有角,四四方方,但又比人间的花哨,到处都是珊瑚海星,还有几个低级的水母族的飘在那,像个灯笼似的照明。
台子上,有两鲨族的鲛人正在唱戏。
离渊往那贝壳制的椅子躺下,绷着脸,看着台上的戏,眼光里还冒着火,心里那股气还没下得去。
台上唱的是鲛人的传说。
说是鲛人这种生物世间稀有,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他们只有遇到真爱,为了繁衍后代的时候才会选择性别分化。
对于本身无性的鲛人来说,最浪漫的事,便是我愿为你选择性别……
刚唱到这,就离什么情啊爱的不远了。
离渊听得心烦,抓起桌上碟子里的小食,往台上一扔:“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绵绵无力的要死啦?换!”
台上两鲛人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被离渊这么一呵,竟吓得瑟瑟发抖,听她说“绵绵无力”,赶忙换了调子,唱起了鲨族将士开拓海域奋勇杀敌,战后萧瑟,赢也是输的悲壮。
离渊听得闹心:“再换!”
长长的黑鱼尾猛地一甩,激起海水翻涌。
台上两鲛人摸不清离渊的心思,害怕的抱一块儿。
小的那个缩大的怀里,带着哭腔问:“哥,到底是让咱唱啥呀。”
其中大的那个壮着胆子,飞快地往离渊脸上瞧了一眼,那紧皱的眉,阴郁又悲伤的眼,分明是受了情劫!
大的冲小的使眼色:“离渊大人怕是发春啦,咱们给唱个应景的吧。”
随即,两人缀满珍珠的广袖一甩,唱起了一段错爱之缘。
先说那貌美佳人扮作男装,带着丫鬟逛花灯节遇上了翩翩公子,一眼千年,相见恨晚。
一见之后,公子堕入情劫,茶饭不思,心念佳人,闹出了一场相思之苦。
眼看着春去秋来,病榻前的公子终是想通了,爱人爱景,情谊无关男女,只要是那人足矣!
公子立即登门提亲,跪在堂上一片肺腑之言,终是感动众人,后帘掀起,佳人款款而出,方知心上人原是女儿身。
最后两人恩恩爱爱,皆大欢喜。
唱完,台上两鲛人已泪流满面,抱在一起,为这场错爱之情感动得死去活来。
半晌后,忽然想起戏台前还有一人。
抬头一看。
下方桌椅板凳,盒中精美小食,全被掀翻在地。
唯一的观众早已离席,只留下一片狼藉。
小的懵懂的问:“哥,是不是咱俩唱得不好,所以大人才生气的走啦?”
大的想了想说:“唱人心坎里了就是好。”
第34章 离渊的纠结
离渊从戏园出来,直接回了寝殿。
躺在大玉贝壳制的软垫上,想起刚才戏里唱的痴男怨女,想起别人的幸福美满,反观自己孤身一人,心里更觉得空落落的。
在这之前,从未觉得寝殿这般空,这般大。
装潢得再华丽又如何,一切都那么冷,海水也是冰冷的,都不如在徐容身边暖和。
离渊将脸在软垫上蹭了蹭,思念令她心倦,又不禁把红纸人拿出来看,放在脸边,闭上眼,好似徐容还在。
她摩挲着红纸的表面,感受着指腹下的光滑,想起徐容烤的鱼,想起徐容的笑,想念她的温暖。
在徐容家里那几天,在船上那几日,时候不长,但却抵过这空虚漫长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
每一回想起来,那些日子都如此清晰,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只盼着那段日子能更长久一些。
但是不能了,她连上岸去看看她都不行。
徐容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她不爱,她也瞧不上的男人。
想起那个恶霸,之前把徐容欺负得那么惨,如果徐容真的嫁给他,他能待她好吗?
离渊握紧拳头,恨那恶霸,也恨自己。
当初为何袖手旁观,就看着徐容被欺负。
明明她是为了自己才被盯上,她是为了救她才摊上那档子事。
离渊知道,她是可以跑的,但她没有。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她。
离渊对于人类从来就没什么好印象。
偶尔听鲨族的人提起,也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族群。
他们是敌人,是陌生人,就像岸上的猴和水里的鱼,根本没法连在一起。
但徐容不一样,她主动收留了她,收留她这个来历不明,甚至性子刁蛮的人。
鲨族的侍从都说她难伺候,都怕她,只有徐容肯哄着她,肯亲近她。
如此一想,更是怅然若失。
其实这些本不该想的,她都已经回来了,还想那些做什么呢。
人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她还有上百年上千年,那么长的光阴,再鲜活的记忆回头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