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晕头转向不知晨昏。
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徐容试图起身,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就像是被人夺舍了身体般,入耳的声音也是雾蒙蒙的,不太真切。
只能勉强辨别出,其中一个是董七娘,另一个像是村大夫。
村大夫声音为难:“七娘啊……你这不让我瞧,我如何能知晓阿容是什么症状?”
董七娘细数着:“脸红、冒汗、浑身发烫,多半是高热,你照着开就是。”
村大夫为难道:“即便是高热,也有寒毒和热毒之分,你不让我瞧一眼病人就这么开药,实在是……”
董七娘口气强硬起来:“总比不吃得好吧!您就照我说的做就成了,左右吃死了也不要你赔。”
村大夫叹着气:“你这当娘的……”
董七娘截了他的话:“我这身子骨可没法生养,你连这都瞧不出来,别把人治死了。”
村大夫被她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你你你……罢了,我一会儿让东子给你送药来。”
董七娘这才缓了语气:“劳烦了。”
村大夫往外走了几步,然后一顿,似乎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七娘,我还是得说你几句,阿容再不是你生的,但我瞧得出来,这么多年无论村子里的人怎么说,他都是真心把你当娘对待,你呢,心思也忒重了些,连一声‘娘’都不许他唤……”
“哟,看不出你这大夫还能治心病呢。”董七娘阴阳怪气。
村大夫默了默,终是泄了气:“七娘啊,你曾经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贤惠,谁说起你不是一顿夸,如今你变成这样,就是心病太重,这样不好,是对你自己不好。”
董七娘不耐烦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你赶紧开药去吧,徐容还等着呢。”
村大夫想起此时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救人要紧,赶忙背着药箱走了。
屋里屋外一时安静下来。
徐容躺在床上有些懊恼,想着还是被七娘发现了,她不想给她添麻烦的。
一阵车轱辘的声音在屋中响起。
董七娘推着木tຊ质轮椅来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徐容虽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董七娘的视线。
她不知道徐容醒了,喃喃自语:“也是怪了,曾经觉得你跟相公长得一模一样,如今再看,似乎又不太像了……”
说完,默了默,董七娘长叹一声:“怎么就是个姑娘呢,净让人操心……”
徐容心里突然一动。
七娘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昨夜里她说的那话,不是嫌弃她的意思,而是……
徐容刚这么一想,就劝自己别太得意,董七娘若真是挂念她,又怎会不让她叫一声“娘”。
徐容这会儿才意识到,原来平日里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埋怨的吧……
徐容暗自叹气。
董七娘在她屋子里待了许久,可以说是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直到院门被人敲响,似乎是药铺的学徒东子送药来了,董七娘这才推着轮椅离开。
在她走后,徐容东想西想的,很快又睡着了。
迷糊间有人喂她喝了药,隐约还嘀咕着什么,像是在抱怨。
听声音还是董七娘,但徐容对她的牢骚却不觉得烦躁。
自长大后,已许久没有被董七娘这般照顾过。
徐容心里既愧疚,又开心。
但她也没开心多久,董七娘给她喂了药后就回了自己屋休息去了。
徐容又睡了过去,不一会儿,床边似乎又来人了。
徐容想着这深更半夜的,总不会又是董七娘吧。
果然,来者的行为让徐容肯定了,绝不是董七娘。
董七娘可不会用冰凉的手指来揪她的脸,也不会来捏她的鼻子。
来人掐住徐容的鼻子,让她本就难受的身子更加难受。
徐容用力挣扎,但在旁人眼里,就是轻轻晃了晃脑袋。
床边的人笑了:“看来没死。”
听到这声,徐容也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之前说跟她两清的离渊吗。
怎么突然又跑来找她了?
难道是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还是来看她一眼?
徐容正猜着,离渊已经脱了鞋,爬到床上。
她很不客气的把抱恙之人往床里推了推:“让让。”
徐容被迫翻了个身,疼得她难受得呻吟出声。
离渊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徐容会如此娇气,不过就是断了几根骨头,脸肿了些,怎么碰也碰不得。
离渊怕把她疼死了,赶忙又给人翻了回来。
这一来而二往的折腾,徐容脸色都变了,疼得满脸乌青,嘴唇泛白,看着就像是要断气似的。
离渊啧了一声,颇为嫌弃:“人就是麻烦,几拳头都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