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心里一边抱怨,一边看向自己身上的麻布衣裳,想起离渊那容貌和气度,又觉得人家也没错。
千金之躯和渔村愣青确实云泥之别,能一起吃鱼已是荣幸,哪还敢奢望深交。
“算了,人各有命。”
她只是离渊人生中的过客,或许时间一久,别说名字,连相貌都记不得了。
既然离渊不需她帮忙,徐容也懒得去多管闲事,毕竟又要料理家务又要照顾董七娘,她也不是闲得慌。
随即,徐容把离渊的事抛掷脑后,弯腰,开始收拾起院落中的火堆。
这乱七八糟的一地鱼骨,要是一会儿被董七娘看见又要挨骂了。
等徐容忙完家里的这事那事,天色渐暗,看着就快黑了。
徐容走到院门,扶着两扇门扉,正打算落锁关门。
门外突然升起一股风,吹得栅栏外的树林子沙沙作响。
徐容打了个喷嚏,正觉得有些冷,刚扶着门扉往中间合拢时,一道蓝色的身影蓦然闯进眼帘。
仔细一瞧,居然是离渊去而复返。
她微垂着头,整个人湿漉漉的,身上那件刚烤干不久的蓝色纱衣也被水浸湿,贴着纤瘦的身子,步子有气无力,一副挫败相。
此时黄昏已过,本就昏暗不清,若不是离渊身上的衣裳泛着一层盈光,徐容还根本认不出她来。
待她走近后一看,更觉得这个人丢了魂似的。
湿发贴着脸颊,衬得那张小脸煞白,眼眸虽黑,却黯淡无光。
徐容担忧:“这是怎么了……”
听到声,离渊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在看到徐容的那一刻,她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想起什么,只见那双黯淡的眸子骤然亮起。
不是喜悦,而是汹汹怒火。
“是你……是你害我……”
离渊突然大步上前,猛地揪住徐容的前襟,将脸凑得极近,怒吼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咬牙切齿。
即便此时天色昏暗,仍能清晰看到,离渊那双美艳妖瞳煞气十足,像是恨不得把徐容刀成碎片。
徐容被那样的眼神吓得一抖:“什么?”
“你对我做了什么!”离渊怒不可遏,拔高音量,“为什么我回不去?!”
她这话一出,徐容更加一头雾水。
恰时,屋中的董七娘咳嗽两声,似乎听到外面的动静,强撑着问:“徐容,你在跟谁说话?”
离渊还要开口。
徐容担心离渊说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话,一把捂住离渊的嘴,大声回道:“没事儿七娘,大鱼哥来了,说是找我商量出海的事,我跟他聊聊就回。”
在徐容应后,屋里就没声的。
一如既往的,董七娘并不关心她的事。
徐容此时也来不及为董七娘的漠然而难受,她想先弄清楚离渊究竟怎么了,为何如此反常。
“我们去那说。”
徐容反手关了院门,拽着离渊的手腕,将她拉到院外,又往前行了十几步,才停在林间。
徐容无奈的看向离渊。
此时落日已下海线,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离渊浑身湿透,缩着脖子,满脸倔强的站在那。
“冷吧?”
徐容叹了口气,把外衫脱下想要给她披上,却被离渊拒绝了。
“我问你,”离渊带着怒气推开徐容的手,“昨夜救我时,可有对我做过什么?”
见她一脸严肃,徐容只好把昨晚所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她说到为离渊口对口渡气时,突觉得不妥,便下意识的把这段略过了。
但离渊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若真如此顺利,我这边定然不会遇到阻碍,中间你肯定做了多余的事。”
徐容好心救她,却连番几次遭到指责,也来了脾气:“这是你非让我说的,听了可别恼。”
离渊冷着脸:“说。”
徐容叹了口气:“上岸后你溺水了,我便……为你渡气。”
“渡气?怎么做的?”
徐容将脸瞥向一边:“……口对口。”
说完,就见离渊眉头蹙起。
徐容担心她误解,连忙解释:“那时迫不得已,我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你放心,那时天黑没有旁人在,这事儿你知我知,我绝不会说出去,不必担心辱了你的清誉。”
在徐容举手发誓时,离渊垂眸轻抚着自己的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见她如此,徐容突然担心起来,离渊不会因此记恨她,等回了家,立即让家丁来把她捆了浸猪笼吧?
这样一想,徐容突然害怕起来,高门贵女惹不起啊,难怪之前董七娘再三叮嘱,让她别随便救人。
谁能想到,救一个人上岸,后面还有这么多麻烦。
思来想去,徐容都快愁死了,想着要不然直接把真实身份告诉离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