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臣:“下次的事下次再说。”
舒云知道他说一不二,点了下头,没再坚持。
愈渐沸腾的热气里,水开了。
舒云拆了包醒酒药的冲剂,往杯子里兑了温水,拿勺子搅拌均匀。
金属碰撞杯壁,叮叮当当。
梁遇臣一言不发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这半年来变故太多,她不说话的时候,便显得安静成熟不少,不似从前俏皮。
而这些“变故”里,估计给她伤害最大的,是自己。
“好了。”舒云把冒着热气的玻璃杯递给他。
她转身捡拾桌面上的包装与碎屑,扔进垃圾篓里,转过身来。
她躲着他的目光,朝门口走:“那我走了,我答应我妈晚上早点回去的。”
“嗯。”
他放下玻璃杯,微微转身,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舒云回头看他一眼,他眸光深而平静,看不出端倪。
她心尖微提,快步走到玄关,摁下门把开门,“那梁总,我走……”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梁遇臣已上前一大步,从背后一只手搂住她腰,一只手摁住她握着门把的手背。
“砰”的一声,门板关合的闷响震响在她身体里。
舒云一惊,梁遇臣脑袋挡着顶灯,把人压在门板上,阴影将她罩得严严实实。
“满满。”梁遇臣抬手轻轻碰她脸,“我……”
他深吸口气,索性将人整个儿地重新带进怀里,他和从前一样抚摸她后脑勺。
“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不是骗你,也不是哄你的。”
梁遇臣借着点酒意,低低把话说完:“我也没有拿你当靶子,你想做ESG,我是真心想你能做好,希望你在事业上一帆风顺。至于没过董事会……”
“可满满,当时那种情况……”他声音涣散了,没往下说,只道,“华勤这场仗,我必须要赢。不论是为我,还是为你,甚至是为我们的以后。”
以后……
舒云眼睛眨了下。
她被他牢牢抱着,脸蛋贴着他绷跳的脖颈,混合他的脉搏,清晰而有力。
她听着他低暗的,混含着酒气的声音,他衬衫下的身体似乎也隐隐发烫。
舒云脸有些红,想推却推不开,只好说:“……梁遇臣,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醒。”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也不用你今天就回答什么,但舒云……”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我没有背叛过你。”
舒云睫毛一动,想起那天在椰树下,自己对他的指控。
她抬头,看见他眼底一抹少见的晦暗。
那其实是她随口一说,他竟然这样在意?
舒云迟疑地、缓慢地点了点头。
她抿唇,手下推开他:“但我真得回去了。”
梁遇臣眸色松缓,她肯点头已经很好了。
“好,”他说,“我让司机送你。”
门重新打开,他送她去电梯。
电梯很快到达,舒云回头看他一眼,走进去。
她摁了F1,却又不敢抬头看他,只盯着他胸前的位置:“那……晚安。”
梁遇臣深深看着她,颔首:“晚安。”
铅灰色的门阖上了。
梁遇臣看着金属门上自己灰沉沉的倒影,一向笔直的脊背也稍稍松落了些。
他自嘲一笑。
如果这次她还不原谅,那也只好这样水滴石穿下去。水磨功夫没人比他深,总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的。
-
后面一段时间,舒云没再见过梁遇臣。
深圳的夏天总是阴晴不定,中午下雨,下午又晴了。
他似乎又回到了香港处理工作上的事,继续带领华勤拓宽市场与声誉。
他讲的那些话她还记着,舒云偶尔想起,都忍不住走神。
他之前好少和自己讲这么多掏心窝的话。可能是真喝醉了。
那日他拿走的文件,也由小钟亲自过来请范罡签字。说华勤这边赶着走流程,范罡这才赔笑签完。
不管怎样,这项目一路被范罡为难,现在终于可以落地。
七月底,结项汇报会。
这日,华勤和蓝辉的主要负责人都要到场。
舒云穿了件比较正式的通勤小西装,里面配了V领的米白色衬衫和高腰包臀裙,为显正式,头发也没用抓夹,严严实实盘了起来。
下午三点,舒云抱着电脑和华勤的团队一块儿去大会议室,她和领队落在队伍后面,站在走廊上做汇报前最后的沟通。
沟通完毕,两人一块儿进去。
刚进门,余光便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梁遇臣站在人群中央,背对着门口,落地窗外的光线就落在他身体前方,金灿灿地铺陈,将他高大的轮廓裁成一道背光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