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濯雪(8)

但小姑娘忽然又和颜悦色了,没怼他“不用你管”,而是说“没事儿”。

其实傅真怼完人么没多久就后悔了。好在室友传授过恋爱宝典,懂事的女孩知道见好就收,因势利导。

因此,她借坡下驴,勉强笑了笑,对着窗玻璃用指尖揩眼泪,姿态力求完美,“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好,您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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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不管。

汽车驶向高大城市防风林带旁,最终停在了一片落雪簌簌的阴影里。

望着小姑娘泪眼娑婆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晏启山心里微微叹气,伸手揉揉她脑袋,低声说,“别哭了,刚才是我不对。”

傅真一面提醒自己,他深更半夜和满屋男男女女聚会,情场浪子一个,肯定不是好人,一面抬眼看向他,淡淡地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家。”

怯生生的,眼睛红得像小兔子。

“想家啊?”晏启山沉吟片刻,笑着张开双臂,语气没有丝毫暧昧,“那哥哥的肩膀借你靠会儿。”

他自称是哥哥,被她指桑骂槐怼了一通却依旧全无芥蒂,温暖得像春天。

空荡荡的街区雾气弥散,灯火融解在这白茫茫的人间,勾起烟波浩瀚。

迷梦中,男人幽暗明澈的眼眸宛若缀了华彩,流光溢彩,初看纸醉金迷动人心脾,再看红尘俗世里,旧事和新愁一笔勾。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则为他,一念关山。①

望着他真诚的眼睛,傅真只觉得心也发颤。

漫漫冬夜,所有防线于此刻土崩瓦解。理智还在踟蹰,身体却已飞蛾扑火,转瞬落入一个温暖有力量的怀抱,被淡淡的琥珀鸢尾香轻轻包裹住。

“刚才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没有哄人经验的。”耳畔穿来他低声的呢喃。

傅真晕乎乎的,不高兴地皱眉,“谁让你取笑我欺负我的。”

“如果亲你一下也叫欺负的话,那我确实还想欺负你……”晏启山刮刮她鼻子,温柔地搂住她,缠绵地吻了上去,颇有些如痴如醉的意思。

原来喜欢一个人确实不用太久时间。一眼就够了。

傅真跟自己和解了,小心翼翼地伸手拥抱他,就像拥抱一轮月亮那样,满怀虔诚和希冀。

/

他们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抵达豆角月亮小酒馆后,晏启山将傅真的手兜在了自己大衣的兜子里。

酒馆老板娘是位非常时髦的的老奶奶,长得像黄柳霜,妆容如同老上海的香烟拍子,戴非常浮夸的红色流苏耳坠和多层珍珠项链,黄色曳地旗袍外套件紫色广袖皮草披风,倔强地凉鞋配白色蕾丝短袜,脸上厌倦的神色生动演绎“老娘就是要这般独美,美到老,美到死”。

非常潇洒有品位的打扮,一看就知道很贵。

傅真有些羡慕,也有些自相形惭。她认得她的旗袍,Dior1997年海上花秀场款,美是昂贵的。

这是一个离她非常遥远的世界,她得付出代价才能获得门票。

“雪华姐。”晏启山同她打招呼。

老板娘满脸笑容,眼睛停留在傅真身上,语气很是意味深长,“第一次见你这么晚来吃夜宵哦?”

傅真有些不好意思,但晏启山很淡定,“她刚到杭州,我们过来觅食。”

“那去包厢吧,暖和点,还能看运河雪景。”

他们临窗而坐,老板娘非常爽气地送了一壶热红酒。晏启山询问她想吃什么,叫她随便点没关系。可她此前从未光顾过任何酒吧、酒馆,于是十分拘谨地表示,“你点吧,我随便吃一点就好。”

“那你喝点酒暖和下。”晏启山给她倒了一点点热红酒,然后拿起笔唰唰唰几下迅速搞定。

“你不喝吗?”傅真无端地紧张,问完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顿时一窘。

晏启山微微笑着,“我得开车载你回家呢。”

傅真招架不住,只好假装听歌。

外面搭了个水上舞台,有人淋着雪,在那里一首接一首地唱缠绵悱恻的爱情金属,都是芬兰摇滚乐队H.I.M的经典曲目。

gone with the sin, join me in death,greatest love songs, vol.666……

看来是Ville Valo的资深乐迷。

傅真听得入迷。晏启山有些意外,没想到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还喜欢哥特金属。但有了前车之鉴,他没出声打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侍应生很快推着餐车来上菜,樟木桌上餐碟摆的满满当当。

傅真回过神,愕然发现他点了一大堆。

盐烤皱皮小土豆、奶油盐烤毛豆、盐烤鰤鱼下巴、凉拌苹果海蜇丝、梅醬起司雞胸、奶油烤鹅肝、 明太子西葫芦、醋青花鱼刺身、紫苏梅渍起司桃太郎番茄……

她向来节俭,忍不住提醒,“太浪费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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