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和他吵架上,还不如搞钱。
为了早点拿到上海歌舞团那十几万编剧费,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马不停蹄地赶剧本、画图纸。
宝珠周末不上课,从学校过来找到她时天都黑了。
小姑娘青春活泼, 嘴里吃着蛋挞还嚷嚷着饿死, 恰好这一带有卖糖醋爆鱼的黄鱼面馆,用的是鳕鱼,放很多不同的香料, 调味十分讲究, 口感很不错, 傅真带她过去修肚肠庙。
面馆是俄餐厅旧址, 建筑是前苏联式充满未来主义的风格, 因为历经沧桑, 看起来十分废土朋克, 犹如死去的丰碑。而它周围却是崭新的世界。仿佛在说,“同志们, 踏着坚忍的步伐,穿过巨变的浓雾,未来依然无限可期。”
店里有乌克兰老人晚上过来演唱。
《最美好的前途》、《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喀秋莎》……所有前苏联歌曲,只要一百人民币就能点歌,获得一排功勋歌唱家倾情献唱。
宝珠点了一支《歌唱动荡的青春》。
他们原来都是红旗歌舞团的成员,在基辅罗斯餐厅驻场,店主人的爷爷曾在莫斯科有色金属学院留学从事铀矿勘探,因为特殊的情怀,和爷爷的要求,特意邀请他们有空过来挣外快。
老人们唱得眼泛泪光,傅真听得热泪盈眶,百感交集。宝珠见状连忙夸奖他们唱得非常动听、感人,多给了好几百小费。
傅真很感激他们,又多补了几百,告诉他们说,我正在创作一部舞剧,你们的演唱为我带来了非常重要的灵感,帮我度过了难关。
他们祝她俩新年快乐,邀请她俩以后去基辅罗斯品尝地道的罐焖牛肉,黄油烤鸡,红菜汤,大列巴,格瓦斯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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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笑眯眯地说,“姐,你这个难关,是和姐夫吵架吧。”
“也不全是。”傅真摇摇头,低头舀面汤喝。
宝珠毫无来说和的自觉,好奇地八卦了起来,“那八成就是因为姐夫。姐,姐夫真的红杏出墙啦?太过分了,枉我我还觉得他是个温柔绅士……他简直太坏了!”
糖醋爆鱼香甜鲜美,奶白黄鱼汤浓郁滋润,这是她最爱的配搭。晏启山口味轻,只能吃一点点。
饮食清淡,那方面倒是荤素不忌。傅真扯扯嘴角,“是啊,他很坏的。”
“又凶又坏,天天欺负人,一点也不温柔绅士。”她恨恨地咬一小口外酥里嫩的糖醋爆鱼,仿佛那不是鳕鱼,是负心郎。
虽然嘴里没好话,但其实她知道,他和叶漫新,是真的没什么了。
她只是气他那副不拒绝不接受的浪荡样。但又忍不住心疼他身上的伤,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错,他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宝珠假装看不到她脸上松动的神色,抓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姐,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正常男人哪有和前女友继续愉快相处的道理,你要强势起来,他就是欠教训。”
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在床上他的确如此。傅真点点头,“可我还能怎么办呢?”
“以退为进急死他,”宝珠一拍桌子,“你就说你怀孕了,叫他赶紧过来给小姑奶奶您磕头认错。”
“……”
傅真一愣,抽回手,“然后呢?过几个月告诉他对不起我骗你吗?”
“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就会娶你。到时候再怀个真的呗,如果他让你打掉或者偷偷生下来,那就分手踹了他。”
宝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天真烂漫。傅真却莞尔一笑,把话听到了心里面。
那天晚上,她们迎着凛冽的寒风,去庙会看元宵灯会,夹在人群中一路打闹,宝珠豪言壮语,教她许多骂男人的话。
傅真眼里秋水般清浅疏淡,一直笑一直笑。笑到最后,迎面撞上熟悉的胸膛,被一把抱住,“老婆,我错。我以后不理她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傅真本来冻得瑟瑟发抖,缩在他大衣里回过神后怔怔的想,大概不用拿怀孕试他了。
宝珠忍不住叹气,今晚这些劝和的辞令其实都是姐夫教她的。她姐是真的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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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后,傅真还是晾着晏启山。
一方面是因为心里还存着气,一方面是因为忙碌。学校论文要修改,小组作业得筹备,手里还有电台稿子和剧本要赶工。
反正被褥和洗漱用品都还留在宿舍的,于是她又住回了学校。
叶笃之见她忙脚不沾地,让她先不用去彩排,找了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女同学做她光替。她过意不去,买了两份小礼物托同学代为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