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称,惨案的制造者已经当场饮弹。现场目击者透露, 女子哭得肝肠寸断, 一直喊哥哥。男子样貌气质相当优越,伤重满地鲜血怀抱女子跪倒茫茫飞雪中,仍然渊渟岳峙、金昭玉粹, 气度涵养莫名透着“贵”, 出身绝对不一般。只可惜为爱送命, 魂断曼岛, 倒叫旁人看了出云散高唐、锦绣飞灰。”
伴随着轻缓柔曼的音乐, 电台主持对着稿件, 用探究、好奇的语气, 娓娓道来地讲述了这一则故事。
这世间本就是各自风花雪月,各自潮起潮落。再惊心动魄的一生, 也只是广袤的世界里,一则无足轻重的八卦谈资。
傅真木偶般静静地躺着。窗外漫天大雪周而复始。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历了怎样的生离死别。
琳达端着浓白的鸡脚筒骨汤,殷勤地劝:“饿不饿?喝点骨头汤吧?您妹妹和母亲办好签证就来纽约。”
傅真置若罔闻,只是重复着那句:“三哥呢?”
琳达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这句话,她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相熟的,不熟的,人人有份。可先生他……
另一个机灵的,见状立刻接过话匣:“先生他希望您先好好保重自己。”
“哦对。先生他……”
傅真打断到:“他住哪层病房,叫清焰过去陪爸爸。”
琳达再次卡壳,斟酌好半晌,小心翼翼的说:“小姐被姑姑接回国见爷爷奶奶去了。”
傅真终于不再追问,沉默良久,忽然又说:“这里住着不舒服,我想回家。”
在VIP病房住了快两个月,确实可以回家休养。琳达点点头,趁机又劝,“我叫他们去办,您先喝点汤吧?”
傅真连汤带肉吃了一小碗,精神好了很多,眯了一会儿,突然坐起身,郑重其事地吩咐:“我不回西村,我要回三哥那儿。”
“搬回东河那边?”见她肯吃东西,又难得关心了一下女儿,琳达暗暗松了一口气,“那您躺着好好休息,我亲自回去收拾东西。”
傅真看起来很平静,“把我和三哥的东西搬回去就好,其他的不用管。”
“您放心。”琳达听得懂,要搬回去的是和先生有关的东西。比如,先生送的戏服,写的婚书,爱喝的茶,以及先生那件和她形影不离的孔雀蓝丝绒大衣等等。
傅真点点头,表情柔和,“你们都去吃饭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众人鱼贯离开,房间灯光也暗了下来。周遭寂静得仿佛能听见晏启山逐渐消逝在风雪里的声音:“我爱你,你要好好过完这一生。”
傅真无声地掩面痛哭,所以,哥哥是不会回来了吧?
结发共此生,合卺渡沧海。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那么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辈子啊。
她要追过去,把他找回来。
医生查房时听说她想回家休养,根据她的健康状况,提议再观察几天。大家原本担心她会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身体好不起来。但妹妹和妈妈来了后,傅真精神状况很好,吃得香睡得香,脸上有了笑容,也不再追问“哥哥呢”。
王文静女士见状放下心来,让琳达安排翻译带自己和宝珠出门领略美帝风土人情。傅真给了一张卡,让她们想买什么就刷,家做的都是病号餐,吃不习惯可以订餐厅叫司机送过去。
宝珠比较小心,观察她好几天,看她一直乐呵呵的情绪稳定,渐渐的忙于给朋友代购。
傅真喜静,楼上不能住其他人。楼下住的又都是家里的十几个工人。于是打发她俩去西村那边住几天。
西村对王文静女士傅宝珠来说熟门熟路,季庭宗也是老熟人,她俩难免要问:“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那个季先生?”
琳达代为回答:“季先生之前一个半月一直在,最近被单位叫回去了,过阵子回来。”
只有傅真知道,其实季庭宗可能也回不来了。
接到紧急电话要求连夜回国那晚,他人在费城,硬是冒雪赶回纽约向她道别。临行前,他突然走回来,祈求一般说:“我要走了,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
“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傅真伸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脸庞,“大人的事归大人的事,你依然是清焰的爸爸。”
季庭宗没有劝她什么,只是抱住她,哽咽了一下,“好好保重自己,我很快回来。”
“这是清焰给你串的,你带着吧。”为了孩子,傅真点了点头,给他一串珍珠手串。
每颗硕大的无核珍珠上都镶嵌着彩宝,做工如此繁复,哪有可能是清焰的手笔。但季庭宗没有揭穿,直接戴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