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住我看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安眠药。”言笑突然头也不抬地来了这么一句。
宴之峋回过神,张口就来:“你这键盘声吵。”
言笑这才看他,笑眯眯地威胁道:“我得工作,你要是听不下去,那我就只能走了。”
片刻的沉默后,响起一道委曲求全般的声音:“既然是工作,那就算了,你继续在这忙吧。”
落在“在这”上的字音有些重。
言笑看破不说破,轻笑一声,将注意力落回电脑上。
宴之峋在节奏分明的敲击声中,闭上了眼睛。
他睡眠质量极差,入睡困难,睡着后还很容易被一些细碎的动静吵醒,甚至有段时间得依赖思|诺|思这类药物辅助。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恼人的声响,这一刻仿佛变成了镇定剂,帮助将他紧绷到临界值的神经舒缓下来,但还不足以推动他进入梦乡。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声音很沉很闷,像用额头叩响的。
言出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点哭腔,“狗蛋,出出打不开门了。”
宴之峋条件反射想要从床上下来,被言笑一个眼神摁了回去,她把笔记本放到一边,上前开了门。
言出的脑袋露了出来,穿着企鹅玩偶服,步伐笨拙,一摆一摆的,脸颊肉都被勒到满了出去。
宴之峋怀疑自己在做梦。
饶是言笑见惯了言出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会也愣住了,“乖宝,你这是去了趟南极吗,怎么变成企鹅宝宝了?”
她一阵好笑,戳了戳他圆滚滚的肚皮。
言出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因为狗蛋不开心,已经一整天没有陪出出玩了。”
宴之峋没听明白,言笑却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出出想让狗蛋开心一下?”
言出重重点头,“出出以前变成企鹅宝宝的时候,哭哭笑得很开心。”
宴之峋喉结滚动了下,“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生病了。”
嗓音沙哑难听,像另一个人的,言出愣了愣,小碎步准备上前,被言笑拦下,“狗蛋感冒了哦,不能太靠近他。”
“那狗蛋什么时候好?”
“可能明天就能陪出出玩了哦。”言笑摸摸他的企鹅头,忽然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句什么。
得到小家伙郑重其事的点头,扭着屁股离开了,临走前给了宴之峋一个飞吻。
言出走后,卧室一下子变得冷清。
宴之峋没忍住问:“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言笑故弄玄虚:“这是秘密。”
宴之峋闭上了嘴,两分钟不到,“言笑。”
“干什么?”
“帮我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点进去第一个文档,然后播放。”
言笑照着他说的做了,却没点开视频,宴之峋以为还开着静音模式,提醒她调大音量。
言笑没应,扭头问:“这是我之前发你的言出的成长视频?”
“嗯。”
“那我不放。”她瞬间变了副嘴脸。
这会不仅耳朵因高烧一抽抽地疼,宴之峋额角的青筋也跟要打架一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给我个理由。”
“怕你又哭。”
“……”
“我不哭。”他咬牙切齿。
她完全不听,“要不,我给你唱歌?”
“什么歌?”
“放心,不会是童谣。”
“行吧。”
勉为其难的口吻。
作为中华小曲库,言笑直接来了段歌曲串烧,唱着唱着,连外文歌曲都没放过。
每段词她也都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不在调上。
唯一有音准的是宴之峋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好运来》,喜庆到帮助他做了一个锣鼓喧天的嘈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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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之峋多请了一天假。
周二上午到科室才知道出事了。
昨天凌晨四点,有位七十岁的老人突发急性心肌梗塞,送到医院,来不及抢救,人就没了。
家属把责任全都推给院方,认为是他们受到流感影响,顾此失彼,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于是花钱雇了几个小混混到医院闹事,实则想借机猛敲一笔。
一时间兵荒马乱,小赵和几个规培生被推到前线,因劝架受了轻伤。
科室里,有人愤愤不平:“这种人血馒头都吃,也不怕自己老爹的棺材板压不住,找他们算账。”
搭腔的人说道:“可不?明明是自己发现太晚了,还想把锅扣到我们头上……瞧瞧我们小赵小杨,多帅的脸,都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宴之峋没有插嘴,沉默着当了一天的背景板,下班回到风南巷,发现言文秀从外地回来了,背对着玻璃门,而她的对面是言笑,两个人不知道在争吵些什么,语气又冲又急,尤其是言笑,她的脸色也不好看,执拗、强势、带着显而易见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