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喜欢她, 不是什么秘密,即便他当众否认了——她很清楚, 这是一种自保的手段,毕竟喜欢上一个众矢之的,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相反祸患无穷,尤其对于那种被人拥趸着的天之骄子来说。他保护不了她,总不能还把自己赔进去。
宴之峋听到这话后的第一反应是诧异,她高中那会不是正遭受着严重的校园霸凌,怎么还有人暗恋着她?
这个疑问刚冒出头,又被他狠狠否决。
遭遇霸凌和被人默默喜欢着,是两码事,并不冲突,就看对方有没有勇气将一个人的暗恋发展到两个人共同与世界的对抗。
“不愧是你。”宴之峋幽幽点评。
“嗯?什么意思?我又怎么了?”
他哼笑,“夸你异性缘好。”
他们在一起时,即便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她身边的花花蝴蝶还是没有死心,数量甚至还有增无减,异性缘好到让他望尘莫及。
言笑今天扎了个松垮的低马尾,偏八字型的刘海被风吹到凌乱,她抬手捋了捋,漫不经心地应道:“那确实。”
四平八稳的路程中,言出又睡了过去,两个人的嘴巴都消停下来,但其中一个人的眼珠还是不太安分。
言笑敏锐地捕捉到宴之峋的眼神在寂静中时不时瞟过来,刮过她的耳廓,有几次在她头顶盘旋,实在是好奇,她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想也没想就说:“在看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恰好路过一个教堂,言笑心血来潮,顺着他的话往下接:“那看来我得找个时间去好好接受洗礼仪式了。”
宴之峋让她省省,“这教堂太小,装不下你的罪孽。”
言笑顿了下,不得不承认,在回怼方面,他进步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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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之峋是在当天晚上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具体表现在他昏沉沉的大脑和略显乏力的四肢上,即便如此,他也没太当回事。
经过一晚上的醒醒睡睡,勉强捱了过去。
事实证明,生病是没法拖的,尤其像他这种连药都不吃、放任自流的做法,第二天醒来后,体温猛窜到39度以上,后腰那块又僵又疼。
这节骨眼上,他接到了宴瑞林亲自打来的电话,时隔近两个月,语气依旧是高高在上,连装模作样的寒暄都不屑使用。
“除夕夜给我回来。”
因脱力,宴之峋没拿稳手机,砸在坚硬的颧骨上,随即掉落于柔软的珊瑚绒被中,他胡乱摸索了一阵,
才摸到手机。
电话没挂断,看来今天的宴瑞林耐心足够充沛。
在迷蒙不清的视线中,宴之峋摁下免提键,对方厚实沉重的嗓音在房间里回荡开:“回话。”
他都决定了的事?
还让回话什么?
宴之峋觉得他说了句废话。
“我没时间。”宴之峋答。
嗓音沙哑至极,宴瑞林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小儿子正处于被病毒侵占的状态,但他不在意。
感个冒而已,又死不了人。
“假期排班轮不到你上。”
宴之峋笑了声,“我就不能有别的事?”
除了娱乐消遣的事外,宴瑞林想不到他还能去忙什么,“你不务正业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给我消停点,我的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宴之峋已经不光体表温度高,胸腔里也似燃着一团火,在对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猛地蹿了出来,愤怒、不甘的情绪过于强烈,反倒显得语调格外平缓,他拖长音说:“那我要是除夕回去,出现在家庭聚餐上,岂不是更给你丢脸?”
宴瑞林在家里就是权威,他不需要搞任何煞费心机的阴谋阳谋,也不用玩赵蓝心那种往温柔里藏刀的手段,就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住宴之峋。
而他的杀手锏是:“不想回来就永远别回来,最好给我死在外面。”
宴之峋确实不想回去,这种念头从很久以前就诞生了,延续至今,但他也很清楚,现在的他还过分弱小,小到宴瑞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捏死他,所以他不能将这念头付诸于行动。
“我知道了,我会回去。”
他嘲讽般地勾了勾唇,突然感觉自己活得像个笑话,明明前两天还在电话里教育赵蓝心应该怎么活出自我,转头就在宴瑞林不露声色的权威下,缴械投降,连抗争的环节都没有持续太久,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清楚这注定会成为无用功。
嘟声响起,通话被对面掐断。
宴之峋迟缓地睁开眼,洁白的天花板刺进眼底,没那么痛,但也不舒服,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木制日历摆件,显示日期为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