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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文秀的点心店在她回来的第二天重新开张。
过年前一个月,是店里客流量最大的时候,有不少回头客来预定除夕夜需要的馒头、点心,光是记账,言文秀就忙得焦头烂额。
言笑主动提出帮忙,被言文秀拒绝,“你忙你的,别管我。”
言笑想说修文的事可以先放几天,然而在这之前,她的视线对上了言文秀的双手。
言文秀长得很漂亮,脸上一点不显年纪,不然言笑年少时也不会被人打上“狐狸精的女儿”类似难听的标签,但她手并不好看,手掌厚实,手指关节粗大,指腹因常年劳作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子,手臂上青筋粗且分明,一入冬,还会长冻疮,放在冷水里没一会,又红又紫,看着让人头皮一紧。
“我最近不忙。”言笑改口。
言文秀不信,“少骗我……上楼去,别待在这占地方了。”
言笑想了想,做出妥协,“那你让宴之峋帮你吧。”
“哪有让住客帮忙的道理?”
“你之前不还让他照顾言出?”
言文秀态度坚定,认为这二者不能相提并论。
言笑也有自己的道理,“他都无痛当爸,儿子又这么可爱,抚养费一毛没出,占尽了便宜事,这点迟来的辛苦都不愿意付,那他还算是人吗?”
猛男立刻接上:“不是人!狗蛋不是人!”
莫名其妙被宣判死刑的宴之峋刚下班回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进门的动作都慢了好几拍。
正想问什么事,另外两人突然闭口不谈了,言笑更是直接将他当成空气晾着。
言文秀佯装平静地换了个话题:“对了,你新文怎么样?进展得顺不顺利?”
言笑含糊说还行。
言文秀狐疑地眯起眼睛,“我可是看到网上好多人在骂你。”
“您现在还关注这些呢?”言笑不紧不慢地问,有种置身事外的自得,“骂我什么?”
“骂你不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
言笑有段时间没关注过网上的舆论,尤其是书圈的,言文秀正经的神色让她以为又新出了什么专门针对她的骂人语录,没想到还是这毫无新鲜感的一句。
言文秀诧异,“你的读者都知道你有孩子了?你又什么时候没有保护好言出?”
宴之峋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言笑耐心跟言文秀解释:“他们说的孩子是指我的小说,至于没有保护好,是在怪我把版权卖了出去。”
言文秀突然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哦一声后没再问下去,只有宴之峋听进去,也成功被点燃起好奇心,一面忍不住对比自己这几年的生活。
在国外学业未成就回了国,借宴瑞林的光,被分配到市一,除了发表的几篇SCI外,毫无成就,没多久灰头土脸地被当成弃子扔到了桐楼。
她混得倒是风生水起,甚至还混出了一身反骨,对于他的感性荡然无存,冰霜砌成的理性高高筑起,拒人于千里之外。
宴之峋见缝插针地问道:“你笔名叫什么?”
他把之前快递单上的签收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你想知道?”
“不想。”他淡淡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言笑皮笑肉不笑:“那你下次还是别随口了,不礼貌。”
宴之峋说不过她,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找补:搞创作的人都有点疯癫。
言笑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理行踪,“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
一时间宴之峋忘了言文秀的存在,口无遮拦道:“少给自己加戏。”
“我能有你戏多?”
“论表演,谁是你的对手?”
言文秀彻底听不下去了,“你俩在一起那会,也天天拌嘴,架势大到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了?”
宴之峋随即抿紧了唇,他的脸皮没那么厚,说不出“以前我们相当恩爱,恩爱到做了一堆数不胜数浪漫又俗气的事”这种用来反驳的话。
想着,他忽然一愣。
四年前的他,或许远比他自己认为的没脸没皮,“我一想到你,就像在我的有病的灵魂上抹上药一样”类似的情话也能张嘴就来。
当然,他想他现在也能对着言笑说这句,只不过他得在“药”前面加上一个字:毒。
言文秀结束手上的活,给他们俩单独做饭,留下宴之峋和言笑无声僵持。
他的表情有些拽,言文秀再次出现的下一秒,迅速收敛,变脸速度快到让言笑都瞠目结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面夸赞,实则在阴阳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