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在当下的光景之中,最是忧虑挂碍的事情。
谈及恭颐皇后的身心状况,天香与烟罗彼此互视一眼,眸底掠过一抹隐忧。
张晚霁将她们眸底的忧色看在眼底,心中没来由生出了一种浓烈的不安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烟罗道:“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去梅园赏梅,与众妃一起,途中温妃让宁国公主给皇后献上一枚夜明珠,说是在河畔观珠视感更佳,但是,皇后行至金明池的时候,捻起那一颗夜明珠,珠身陡地发烫,皇后重心不稳,险些落水。”
张晚霁听着听着,面沉如水。
温妃与宁国公主,素来与坤宁宫不对付,尤其是她与宁国公主此前就结下了梁子。
温妃让宁国公主献上夜明珠之举,不说她坤宁宫的人了,单说后宫所有妃嫔,都能看出一丝端倪。
如此殷勤之举,焉能有好心?
但是,温妃和宁国公主饶是心怀恨意,也不可能蠢到把计谋写在明面上,若是皇后掬着夜明珠出了什么事,这件事捅到父皇那里,父皇首先就会怀疑温妃和宁国公主。
玩火自焚的事,她们不太可能会做。
“圣上获悉此事,龙颜震怒,将温妃连贬两级,宁国公主也被罚禁闭了,圣上点名让她嫁给一个蒙古王子。”
张晚霁蹙眉:“母后身体如何?”
烟罗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是隐忍住了,道:“殿下还是亲自去看看罢!”
张晚霁一晌接过对方递呈来的暖手炉,在其率引之下,一路抵达了坤宁宫。
远处的湖心亭渐有冰雪消融的迹象,湖畔周遭有一簇芊绵的碧草,稀稀疏疏地生长出来,空气之中弥漫着一阵幽雅浅淡的花香。
近处,一围宫灯悬挂在廊庑之上,照得人影憧憧,张晚霁穿过重重帷幕:“母后!——”
她本以为自己能够顺遂地见到母后,哪承想,她却是见到了阿岑姑姑。
她捧着一樽药炉,似乎正准备进入内殿时候,见着她来,似乎有一丝微讶,彷如没料到她此刻会出现在此,但她很快恢复了镇定:“殿下。”
张晚霁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想要进去内殿,查探母后的伤情。
讵料,却被阿岑姑姑截住了道:“皇后娘娘感染了风寒,圣体抱恙,亟需静养,殿下还是莫要入殿叨扰娘娘了。此外——”
阿岑看了她一眼道:“皇后娘娘此番染疾,有一部分是因为殿下出宫不告而别,娘娘忧心殿下安危,忧心成疾。若是殿下当真为娘娘着想,这个时候还是莫要入殿烦扰娘娘了,让娘娘好生静养一段时日罢。”
搁放在前世,张晚霁指不定就真的离开了。
不过,那是建立在她与恭颐皇后关系不睦的前提下,但如今,她与母后亲谊深笃,她绝对不相信母后会真的因为她不告而别就气出病来。
甫思及此,张晚霁眸底添了一抹凛意,薄唇噙起了一抹笑色,视线的落点落在了阿岑所端执着的药盏上。
张晚霁蓦地想起了什么,母后落水未遂,想必胎儿还是平安的,如今阿岑姑姑给她送去汤药,莫不会是——
剧情发生了变化,落水滑胎的剧情没有发生,但今番这个送药的剧情,会不会就是到了一个关键节点?
第三十七章
觉察到张晚霁视线的落点, 聚焦在自己的手掌心上,阿岑的面容有一丝僵硬,但很快地, 这一抹僵硬之意就被掩盖了去, 她面上是一片疏松寻常之色, 道:“殿下若是并无要事的话, 奴婢这便将汤药送进去, 服侍娘娘了。”
“慢着。”
一抹深凝之色幽幽拂掠过了张晚霁的眉庭, 她淡淡地扫了阿岑一眼, 款款行步上前, 拂袖抻腕,一掌轻轻捏住对方的骨腕。
阿岑不知晓张晚霁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在当下的光景之中, 并未挣脱,哪承想, 张晚霁倏忽之间使了沉劲, 阿岑感到一阵麻疼, 倒抽了一口冷气。
捧力不稳,那所端执着的药盏, 一下子就跌落在了地上。
伴随着一阵支离破碎的声响,药汁遽地四溅, 碗盏摔跌得四分五裂,这一声俨如惊堂木,当空震落而下, 砸出了万千光尘。
滚烫的汤汁甚至还溅洒在了阿岑姑姑身上, 她疼得噤声尖叫起来,险些失仪。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张晚霁一眼, 端的愠诧交加,道:“殿下,你……”
张晚霁亦是露出了受惊般的神态,整个人俨如一头瑟瑟发抖的麋鹿,道:“姑姑可要紧,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姑姑照拂母后,辛劳不已,我也想替姑姑分忧一二,没想到,姑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