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母后小时候教我的道理,对待这种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一时间,阿岑连大气也不敢出。
张晚霁冷冷地撇了一眼。
此番不过是敲山震虎,就吓成了软脚虾,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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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吓完阿岑,张晚霁去了隔壁书房,皇后正在抄写佛经,张晚霁主动行上前,替她磨墨。
母女俩都没有说话,空气岑寂如迷,只剩下博山炉袅袅吐烟的细微动响。
皇后淡淡地乜了她一眼,视线在她的妆容定格了一会儿,又收回去了。
没有批评她妆容太艳丽,那就是接受了。
皇后直接说正事:“这几日,昭化宫遣人来了三四趟。“
张晚霁怔了一下,温才人就住在昭化宫,她遣人来,明面上是探望,实质上,不过是为了确证这一桩婚事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母亲抛了一个线头,看来是有对话的意向的,张晚霁自然要接下去。
她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必须与温家郎退婚。“
皇后抄经的动作未停:“理由?”
张晚霁心道,她根本不喜欢温适。
嫁给温适,他也一定会死于非命。
但这两个理由多单薄啊,母亲听了,也不一定会信她。
倘若不做出最彻底的改变,接下来的剧情,仍旧会沿着上一世的走向发展下去,未来仍旧会是张家泽的天下,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重演。
自己现在还是邺都最尊贵的帝姬,趁着母亲还能做主,她为何不鼓足勇气,放手一搏呢?
甫思及此,张晚霁深吸一口气——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还怀了他的孩子,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犹嫌火不够烈,她再扔了一把干柴:
“对了,昨夜,我就睡在他的府上。”
砰——
正在摹写的椽笔,猝然滑出了纸笺,墨汁四溅,毁了一张大半抄写好的经帖。
皇后完全没有料到,张晚霁会没羞没臊地说出这种话,淡薄的面容上,出现了明显的波澜。
“我方才没听清。”
“孽障,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第六章
溶溶的雪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洒照进来,镀在张晚霁的面容之上,衬得她面容沉笃洁净。
“从初次见面时起,我就喜欢他了,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这番陈辞,比方才那一段话还要铿锵硬韧,颇有一种壮士断腕的气魄。
恭颐皇后从头到尾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似乎是生平第一回 看清她那一身难驯的反骨。
皇后静吸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这样的做法意味着什么吗?”
张晚霁点了点首,口吻坚定沉笃:“我知道。”
皇后神情一顿。
小女儿虽是稚气未脱,但谈吐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沉着。
皇后闭了闭眼,静默晌久,复又睁开眼眸,说道:“既然你考虑好了,我给你赐婚。”
张晚霁本以为还要多做周旋,没料到母亲这么快就答应自己,在目下的光景,她的心腔好像装着一只扑棱棱的白鸽,遂是准备震翼高飞。
她心中一阵心悸,又有些不可置信,揪住皇后的袖裾,轻声问:“真的吗?”
皇后望了小女儿一眼,唇角掀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起身道:“天快亮了,你再休息休息罢。”
张晚霁哪里还能睡得着,后半夜,她就栖宿在偏殿之中,榻上辗转反侧,看着东方远空的天穹一点一点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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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一座大内皇城银装素裹。
天光乍亮,柔昭帝姬被找回的消息,俨如一折泄了火的诏书,顷刻之间,焚遍了整一座皇城。
成康帝一夜未眠,匆匆将张晚霁召入了养心殿。
张晚霁步至成康帝近前,规规矩矩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成康帝本来有一腔滔天的火气,看到小女儿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到底是软了心肠,不舍得严厉责咎,赶紧下了台阶,速速扶她起身,道:“快让父皇好生看看你!”
成康帝将小女儿拉入身前坐下,急声问道:‘你这几日究竟是如何过来,话与父皇道来。”
张晚霁垂着脑袋,轻声说道:“儿臣躲在坤宁宫里。”
成康帝颇感纳罕,女儿素来是比较依赖自己的,何时跟皇后这般亲近了。
张晚霁似乎是怕他会怪罪皇后,很轻很轻地牵扯住他的龙袍:“父皇,此事莫怪母后,是儿臣央求她帮忙的。”
成康帝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朕怎的会怪罪皇后。”
张晚霁抬起雾朦朦的眸:“那父皇会怪罪我,生我的气吗?”
“柔昭是我的女儿,不论你做了什么事,父皇永远都会疼爱你,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