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视线移近了,将天香和烟罗唤了进来,凝声嘱告她们在这一段时日,务必看紧张晚霁,别再让她四处走动。
大婚之日眼看就要近了,身为邺都的帝姬,若是像个泼撒女郎一般,在府邸内外行来走去,像个什么话。
皇后的口吻颇为严峻,透着一股子不容让人抗拒的威压,气场极是强大。
烟罗和天香闻罢,俱是受了震慑,当下连忙应是。
于是乎,这一段时日,张晚霁就又被暂且禁足了,哪儿不能去。
不过,到底还是有一些风声能够传入她的耳屏里的。
诸如,宁国公主张远桦,一夜之间,她阖府上下的人全部都被发配流徙了,出嫁那一日,她身边就只有一个素不相识的铁面武婢,这个武婢除了作护主之用,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张远桦逃婚。
这般下来,张远桦身边都没有熟稔的亲眷,她嫁的人,虽然说是草原王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善茬,据闻在他面前已经有过好几任嫔妃,俱是死于非命。
张远桦估摸着也不能够幸免。
她心生浓重的恐惧之情,百般请求父皇和温妃,但父皇已经对她的所作所为表示心寒,这一桩婚事也是他允让的,草原王子虽然风评极差,但胜在手下有广沃的土地,兵卒也多,与之和亲,百利而无一弊。
宁国公主哭嚷着,抓挠着,心里颇为不平衡。
为何她的一生就要这般葬送在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手里?
她感到委屈,为什么她就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成康帝冷眼看着她,道:“你对柔昭做了什么?”
宁国公主道:“我就是跟她玩闹一番,有什么可以计较的,她平素也有这样对待我……”
成康帝怒声道:“放肆!“
帝王龙颜震怒,嗓音杂糅着无厘的愤愠:“柔昭是你的妹妹,你找人欺负她,还做了种种腌臜的勾当,难道真的当朕看不到吗?!”
宁国公主觉得帝王震怒的面目非常吓人,慌慌忙忙地收敛了那副仪姿,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觉得父皇对她太偏心了,我嫉妒她,所以才这样做的……”
成康帝道:“朕对你们哪个不是一视同仁,你要有什么,朕没有给到你!”
宁国公主道:“张晚霁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违抗您的旨意逃婚您也不生气,皇兄偏爱她,皇后疼宠她、给她撑腰,这些我都没有!”
见二女儿又提起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成康帝容色铁青:“你想让别人偏爱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到底讨不讨人欢心!”
这句话,俨若一枚惊堂木,当空砸落而下,在御书房内的空气里溅起了万丈狂澜。
宁国公主怔愣了一下,陡地红了眼眶:“所以说,在父皇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讨人嫌的嘴脸,是吗?”
见帝王没有回应,宁国公主冷冷地笑了一下,道:“父皇这么讨厌我,我也不打算在父皇面前碍眼了,不过,我纵使是这样葬送了一生,有一桩事体也要让您明白。”
气氛变得有些不太对劲,成康帝凝声问道:“什么事?”
案台上的烛火,正在不安地扭来扭去。
张远桦哂然笑道:“难道父皇一直没有觉察到吗,二皇兄对张晚霁未眠也太过于偏爱了。”
成康帝从这一番话品出了一丝端倪,蹙了蹙眉心,凝声道:“你想说什么?”
张远桦道:“我时常看到二皇兄与张晚霁在一起,举止亲昵,俨似眷侣。父皇为二皇兄招亲,但二皇兄看上了哪家女娘?
“不是范家小姐在么?”
张远桦失笑,道:“范家小姐么?那不过是张晚霁硬推上去的挡箭牌,是用来与二皇兄避嫌的一颗棋子!二皇兄对那个范家小姐是一点意思都没有!他喜欢的人是张晚霁!”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成康帝怒声斥道。
“父皇是不相信吗?”张远桦冷笑,“您大可以找二皇兄和张晚霁来对峙,他们背地里干过多少腌臜的勾当,估计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话未毕,突闻啪的一声脆响,成康帝扬起龙袍,啪的一声,直截了当地掴了宁国公主一掌。
张远桦的面容歪向了一侧,整个人瘫倒在了地面上。
成康帝指着她的鼻梁斥责道:“你死不悔改,不知错也便罢了,还这样构陷你的兄长胞妹,朕怎么会生养出你这样一个道德沦丧的女儿!”
“哈哈哈……”张远桦开始流泪,一边流泪,一边疯狂大笑,她一手撑在楹柱上,一手敛了敛袖口,道:“到底是我道德沦丧,还是张晚霁和张家泽□□、这些事,父皇合该好好掂量一下才是,以免到时候,张晚霁出嫁的时候,又重走了第一次的老路,当众逃婚,沦为皇室耻辱,整个皇族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