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帝将俩小儿女的互动纳藏在眸底,斥责也不是,发怒也不是,高兴也不是,这厢,犯难之际,只听张晚霁说了一句:“圣上若是要责罚沈将军,我也要一起挨罚。”
此话甫落,偌大的殿宇顿时陷入了一片冷寂之中。
成康帝揉了揉眉心,道:“柔昭,不要胡闹。”
张晚霁凝声说道:“我没有胡闹。”
说着,主动拉住沈仲祁的手掌,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道:“事因我而起,沈将军替我撑腰,如今,父皇要重惩他,我同他是夫妻,我断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受此境遇,父皇执意要责罚他的话,请将我一并治罪罢。”
女郎的话音,俨如一枚惊堂木,当空砸落而下,即刻掀起了不少狂澜。
张晚霁感受到少年的手掌微微滞了一下,继而她的手掌被一股力道反握住了。
少年的掌心铺了一层淡淡的凉意,两人十指交握,是极柔软与极粗粝的糅合与碰撞。
成康帝显然被气笑了,扫视二人,道:“你同他还不是夫妻,这小子未下聘礼,你也尚未过门,你们怎么能算是夫妻?”
张晚霁道:“昨夜,文峄山将我掳掠至文府,对我行轻薄之事,若不是沈将军及时赶到,后来不堪设想。沈将军救我于水火之中,这也算是错吗?”
成康帝显著地滞了一下,听到了女儿哽咽的嗓音,他心都要融化开了去。
他速速上前,将柔昭扶起来:“你可要紧,有没有受伤,快让父皇看看!”
张晚霁仍旧执意跪着:“若是父皇执意要治沈将军的罪,我就一直跪着。”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她大有一副长跪不起的势头。
“你这……”成康帝快被张晚霁整得没有脾气了,最终妥协了一般,道,“好好好,不罚了,不罚了。你先起来,快让父皇看看。”
张晚霁道:“沈将军也要跪着吗?”
成康帝道:“自然是不用了。”
张晚霁将沈仲祁一并拉了起来。
抵至今时今刻,俩小儿女的手,仍旧是紧紧牵拉着,并没有松开。
沈仲祁道:“谢圣上隆恩。
成康帝忧心道:“可有伤到,快去请太医看看。”
他很着急,又道:“你昨夜栖歇在此处,你母后遣人去公主府寻你,你却不并在府上。”
张晚霁低低地垂落眼睫,轻声说道:“我让沈将军带我回将军府了。”
成康帝哽住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转眸看向沈仲祁:“你没对柔昭做什么罢?”
张晚霁抢先说道:“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过就是同床共枕了一晚上罢了。
沈仲祁也没有在她身边待太久,她入睡之后,他就离开了。
所以,就当做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罢。
皇帝挑了挑眉心,道:“真的么?”
他望向了沈仲祁,眼神带着一抹探究。
张晚霁捏紧了沈仲祁的手,暗自示意他不要露陷。
沈仲祁薄唇轻轻抿成了一条细线,道:“这几天,微臣会择吉日亲自下聘礼。”
这一句回覆,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张晚霁本是想要让沈仲祁稍微应和一下自己,哪承想,沈仲祁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将她彻底逮了个措手不及。
一抹绯色拂掠过她的面颊,视线垂落了下去,静缓地落在地面上。
因是羞赧,她下意识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哪承想,沈仲祁一直攥握着她的纤纤素手,攥握得很紧,大有一种咬定不放松的姿态。
成康帝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就不再追究先前的事,道:“你早该下聘礼了,你知不知道柔昭等你等了多久。”
张晚霁低声道:“父皇,您不要说了。”
在如今的光景之中,她面容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
真的是羞死人了。
她能明晰地感知到,少年的掌心一点一点地烫热了起来,像是炭,焐热了她的掌心腹地,原本干燥的肌肤,一下子就变得温润了起来。
“好,微臣知道了。”偏偏在这样的一个时刻里,沈仲祁来了这样的一句话。
张晚霁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知道什么了?
成康帝确证宝贝女儿没有大碍,适才稍微平展了眉心,凝声说道:“沈卿,你这次回来,莫要再让柔昭受委屈了,明白吗?”
他又凝望向柔昭,凝声说道:“你这一段时日,好生待在公主府里,别四处乱跑,明白了吗?”
张晚霁面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答也不是,回答也不是。
她此番前来,是希望能够求得父皇宽恕,不要让他给沈仲祁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