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白袍人还在往中央的大堂里面涌。
偶尔也有几个穿着常服的，大概是匆匆赶来，没有来得及更换衣服。
两人干脆跟在他们身后，一起混入了大堂。
这里的穹顶设计极为精巧，阳光穿过顶端的玻璃直接照射进来，被彩绘的光芒映成明显的金色，就像圣光一样。
成百上千名信徒齐齐站在大堂中，做出礼拜的模样。
而在大堂最中央，赫然是一个与人等高的十字架。
天内理子被绑在十字架上，嘴上缠着布条，正在“呜呜呜”的拼命挣扎。
她身边站着一名同样穿着白袍的中年男子，他体型偏胖，突起的肚子将袍子明显的撑起来一块，脑袋上戴着一个仪式用的礼帽。
“这位就是星浆体，”他和颜悦色的对下方的信徒说，“有人要将她送去给天元大人，与天元大人同化。让如此普通的凡人玷污高贵的天元大人，这是我们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因此，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送她往生，保护天元大人的纯洁！”
随着他的话，周围的信徒全部狂欢起来，他们齐齐的鼓掌，不断发出亢奋的呼声。
看守在天内理子身边的两人举起了火把，竟然要把她直接烧死！
“够了，这场闹剧。”
透明的水流自空中冲刷而来，熄灭了燃烧的火焰。
五条悟揽着夏油杰的腰，带着他自人群上方踏空而行，走到天内理子面前，将她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
天内理子跌坐在地面上，泣不成声：
“他们杀了美里……在妾身面前……”
周围的信徒们哗然色变，有人试图冲上来将天内理子带走，被夏油杰的咒灵轻松的挡在外面。
五条悟搂着他腰的手臂微微收紧。
“杰，要把这些人全杀了吗？”
他平静的开口，就像在询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杀掉他们的话，老子不会有任何感觉哦。”
夏油杰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
记忆里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忽然得知了自己终将被人踩死的宿命，它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反抗，绕开了所有可能被人踩死的路线，甚至不敢再经过地面。
然后在经过桌边的时候被人不经意的碾碎，化作了齑粉。
他想起记忆碎片中短暂划过的一幕。
夜蛾正道手里拿着一份报告，上面清晰的写着，因为自己教导的学生成了咒术界之耻、极恶诅咒师，在屠杀了上百名普通人之后叛逃，所以申请停职一年，学习更多关于学生思想教育方面的知识。
……应该，就是发生在这个时候。
那一次，他没能阻止悟。
而现在，悟还没有动手，一切还没有开始！
他还有机会！
夏油杰紧紧的拉住五条悟的手：“不行，我们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他将天内理子从地上拽起来，拉到蝠鲼咒灵的背上：“走，我们离开这里！”
-
去高专的路上，天内理子一直在止不住的哭泣。
夏油杰坐到她身边，轻声说：“我已经报警了，他们杀了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天内理子抬手，用袖子囫囵抹了一把眼泪：
“谢谢你们……”
夏油杰沉默片刻，问：“你还想去和天元大人同化吗？”
这个问题终于让少女止住了哭声。
她有些惊愕的抬头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安静的凝视着她：“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送你回你姐姐那里。”
“我……”
天内理子的手握紧又张开，“我真的可以不去吗？”
“当然。”
五条悟在一旁说，“老子早就觉得这事有问题了，天元是要死了，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用你的命去换她的命。”
“我……不想再做星浆体了。”天内理子把眼泪擦干，低头道：“也不用再自称妾身了，我宁愿做个普通的女生。”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对我说，我将来要成为天元大人的一部分，保护这个世界，保护所有的普通人。但他们却一心想杀了我，还杀了美里。”
“这就是我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人吗？”
“……我想不明白。”
“我到底为什么要保护他们？”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重锤一样砸在了夏油杰的心里。
他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强者保护弱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天内理子打断了他。
她眨了一下还带着泪光的眼睛，问他：“我是强者吗？”
不，如果没有星浆体的身份，她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她有什么义务要站出来保护所有人？
她有什么义务要为了那些想杀她的普通人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