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
沈遇鹤放开双臂, 坐起身去, 以她身体做成的牢笼终于得以解开。
向饵张口呼吸了好几下, 自己撑着沙发坐好, 转头看去。
沈遇鹤忽然间站起身走了,身姿挺拔高挑, 大步往前,宛如艳光四射的女明星, 她走进向饵的房间。
向饵不由得“哎”了一声,自己也赶紧起来,跟着进去。
沈遇鹤正站在窗前,双手握着窗框,身体前倾,透过那些遮光的蓝色玻璃,眺望远方,不知在看什么。
向饵跟着看出去。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清晨就开始播撒大地,天空像是被清洗干净的明镜,把白亮的阳光反射在无穷尽的方块建筑物里,钻进无数块玻璃之中,等落入屋内时,那光线就变得惨白如纸了。
向饵问:
“你在看什么?”
沈遇鹤轻声回答:
“看你的世界。”
向饵顿了顿,随即摇头:
“但是……我不觉得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是很多其他人的世界……”
但不是她的,她没有家,没有爱人,甚至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对这个世界来说,她只是一个过客,不是主人,自然称不上她的世界。
不过她脱口而出这些话,却又觉得有些羞窘。两人的关系明明没到这个地步,她却忽然这么说,有点儿尴尬,沈小姐一定会偷笑的吧……或者沈小姐教养好一些,会礼貌一笑,放过这个话题吧……
她没想到,听到她的话,沈遇鹤转过脸来,非常认真地看着她,带着极其真诚的态度问道:
“那么,你的世界,在哪里?我要怎样才能融入你的世界?”
眼眸深不见底,时空在她眼底流转,天鹅的颈项谦逊又真诚地垂下,主动靠近她这个平凡之人,带着殷切的期待,想要……融入她的世界。
这是真的吗?
这场景太过美妙又梦幻,向饵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下意识地“嗯?”一声。
沈遇鹤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字正腔圆,态度真切,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向饵的脸和眼睛,搜寻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向饵……脸迅速地红了。
但沈遇鹤还是盯着她看,似乎对她脸颊上每一根神经末梢的变动都极为感兴趣,似乎她这张平凡普通的脸,却比世界名画更有研究价值。
那是一种不带任何评判的眼神,是……让被观看的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的眼神。
向饵脸被盯着,越来越红,手指都紧紧抓住了衣角,她微微开口,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尽量地想要回答。
她从没被这样认真、这样专注地看到过。在孤儿院,她身边全是同伴,没有老师会盯她一个。在小学,她淹没在其他更有闪光点的孩子中。在中学,她周围总有更出色的女孩子夺走别人目光。在大学,就连每个追她的男孩子,都同时追着好几个其他女孩。
没有人能像沈遇鹤这样,看到她,只看到她。
向饵迫切想要回应,但……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她实在找不到答案,她只好说:
“我,我也不知道在哪,以后应该会有吧?我可能会买房,找个对象什么的……”
沈遇鹤听得睫毛眨动,眉梢微微挑起,她点头,意思是继续说。
她还在搜肠刮肚,想着多说一点,多给别人一点了解她的机会……却听到有人敲门。
外卖员的声音很高,在客卧都能听清:
“您点的外卖到啦!开门拿一下!”
向饵立刻转身往外跑。
她刚发过烧,浑身软绵绵热腾腾的没力气,脚下穿的又不是棉拖,而是塑料拖鞋,没走两步就被卡住脚趾,吃痛地往后翻倒:
“哎呀!”
她尖叫声还在半空飘着,腰已经被人满满地揽住,浑身脱力,脑袋砸在什么绵软的一团东西上。
后脑感觉像落在了一大片厚实的棉被里,完全没有受伤疼痛的感觉,反而还……有种让人眩晕的舒适感。
她没看到,在她后脑之下,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翻涌滚动的黑色浓稠物质,那浓稠液体展开成片状,逐渐收窄收拢,末端……连接着那位美人的肩膀。
美人沈遇鹤很关切很爱惜地,看向怀中的向饵,轻声问:
“没事吧?”
向饵还在愣神,她脑袋现在有点迟钝,半天缓不过来,只觉得在这温暖绵软的怀抱里,她全身都叫嚣着:好舒服,好想沉入其中,好想就此睡去,永远也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