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饵却站在门口不想进去,不敢进去,她现在还没有衣锦还乡,甚至没有给福利院捐过款,她凭什么……
“张洁院长今天八十大寿。”
阿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张洁院长!无尽记忆涌上心头,向饵心潮澎湃,立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那是从小把她抱在手里、给她用奶瓶喂奶、半夜带着幼小的她和她一起睡直到两岁的张妈妈啊!
向饵没有小时候的记忆,稍稍有记忆之后,她总是有点怕清瘦又严肃的张老师,直到后来她发现,张老师对她其实很好,是非常好的人。
再后来她考上初中就开始住校,是张老师给她寄来学费,随着学费一同寄来一本相册,里面都是她的照片。
从一个月大,一直到两岁的她,都在相册里,虽然只有十来张照片,但那是独属于向饵的珍贵回忆。
向饵不由得看一眼身边的阿赫,她居然知道了这么细节的事……还放在心上,专门在老师大寿这一天带她过来……
两人走进屋内,一群孩子中穿着橘色马甲的妇女迎上前来,询问来意。向饵不太会和人打交道,于是阿赫和颜悦色地跟那妇女说清楚,登记了向饵的名字,并且说她们是专门来向张洁院长祝寿的。
那妇女立刻喜笑颜开,带着他们上到后面教职人员宿舍楼,见到了张洁院长。
张院长鹤发鸡皮,身材依旧清瘦,皮肤皱褶纵横,她身边环绕着不少少年、青年甚至中年人,都是她曾经带大的福利院成员们。
但在看到向饵的时候,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声音洪亮地喊她:
“小向啊!”
向饵强忍着泪水,一步步走到张院长身边,伸出手来。
张院长抓住她细嫩的手,用树皮一样干枯的手重重拍她手背,用耳背的老年人特有的大嗓门问她:
“你现在过得好吗?”
向饵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她被张院长拉着坐在身边,视线朦胧地看着张院长,坚定地说:
“张老师,我现在……过得很好。”
*
叙旧一段时间后,阿赫不知从哪里搬出来一个巨大的贺寿蛋糕,是老年人最喜欢的寿桃款。
她笑着拿着蛋糕刀递给张院长,给张院长带上生日帽,帮忙点上蜡烛,又安排其他人围成一圈,共同唱起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院长被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们围在中间,笑得很开心。
阿赫端着相机,给大家拍了合照,又一个一个添加微信,把合照发给众人,忙忙碌碌跑前跑后。
向饵时不时看她,总感觉今天的阿赫格外不一样,脾气温和极了。要是这些人知道给他们传照片的是一位抬手即可毁灭世界的邪神……那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吃完蛋糕,张院长也很累了,天色暗了下来。
向饵来和张院长告辞,张院长迷糊之中握住她的手,嘴里咕哝着:
“小向啊……你性子软,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唉,要是有个靠谱的人照顾你就好咯……我经常想起来,你多可怜啊,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了,把棒棒糖抢走了你都不会哭……”
张院长迟暮的浑浊的眼睛,渐渐闭上,嘴里也不再说话。
向饵轻轻把手抽出来。她看着张院长,轻声回答:
“我现在会哭了,张老师……”
回到车上,向饵眼睛干涩红肿,喉咙也苦。
阿赫这次开车果然没打响指,人坐好车子就自动行驶起来,朝着前方小县城行驶过去。
阿赫在县城最好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总统套房,两个卧室。向饵在屋里洗完澡出来,一眼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个特别扎眼、极其俗气的巨型棒棒糖,一整颗比她脑袋还大。
向饵迟疑半晌,走过去,轻轻剥开,发现这巨大的糖里面,装满不同口味的棒棒糖。
小时候身体瘦弱,说是每周末每个孩子都有棒棒糖吃,但实际上向饵的总是会被其他人抢走,她很少能吃到。
这些糖和她小时候福利院发放的是同款,向饵打开一根草莓味的含在嘴里,熟悉的甜蜜滋味滑入她的喉咙。
真是……这个阿赫真是……为什么会这么用心啊……
向饵正有些感动,忽然有开门声传来。
她嘴里咬着棒棒糖回头看去,震惊的时候,身上浴巾没扎紧,忽然掉落在地。
像是蛋壳不小心剥落,露出里面鲜嫩柔滑的雪白风景,水汽弥漫,而她惊慌又不知所措地咬着棒棒糖,嘴角轻微溢出一点儿透明的唾液。
被门口的阿赫看了个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