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向她,语气平静:“我也是学的。学不好,就会死。你学不好,也是一样。”
杨盈挑眉道:“我才不怕呢,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你和远舟哥哥一样,嘴上说得厉害,其实就是想吓唬我……”
如意却忽地说道:“杨盈。”
杨盈一怔。
如意目光一如她的语调,平静又冰冷:“你记住,我、宁远舟、萧皇后、丹阳王,其实都是同一种人,真情实意这种东西,在我们身上,已经很早死光了。或许宁远舟在宫里做天道侍卫的时候,对你还有几分香火情。可那天如果你没醒悟,他真的会杀了你。就像现在我可以一边和你说笑,一边杀了你一样。”
杨盈骇然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如意已经用匕首抵上了她的脖颈。
“别相信任何人,不管他对你有多好。”如意一字一句地告诉她,“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只有你自己。这就是我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记住了吗?”
杨盈如受雷击,怔怔点头。
如意这才收了匕首,走到榻上合衣躺下,闭目入睡。
房中再度安静下来,就连金丝雀也立在笼中横杆上,闭目入睡了。
杨盈独自坐在床上,盯着烛光和金丝雀,沉思了很久。
夜间她睡得并不很沉,却也没有做什么噩梦,外间天色一亮,她眼皮依旧有些沉,却也不至于挣脱不开睡意,揉着眼睛走出房间,便听元禄精神满满的嗓音:“殿下早——”语调随即便转为关切,“咦,殿下没休息好吗?”
杨盈飞快地看一眼身边的如意,只道,“嗯,昨天晚上有点择席。怎么大家还没收拾,什么时候出发?”
元禄道:“今天暂时先不走了,宁头儿让我们原地待命。”
杨盈一怔。
如意问道:“他去哪了?”
“他和十三哥去劝周健放我们过关啦。”
杨盈奇道:“周健不是丹阳王兄的人吗?他会听远舟哥——咳,宁东家的话?”
元禄挤挤眼,笑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由得他不听。”
如意思索了片刻:“他想劫持周健?这就是你们昨天商量出来的法子?”
元禄笑着,目光望向远方:“比劫持更管用,如意姐你就安心等着吧。”
宿州营,将军军衙。
丹阳王亲信游击将军周健正在查看桌案上的地图。正如如意所说,他年纪约四十出头,是个体貌强壮,虽不太通文墨却以前朝儒将周都督的二十世孙自居,以文武兼备智勇双全为目标的中年将军。
自得到密令,要他中途截杀礼王车队,他便周密部署,始终关注着使团的行踪。
按他的推算,使团昨夜便该到宿州驿了,然而时至此刻却依旧未得到驿馆消息。
他不由疑惑道:“礼王的脚程怎么这么慢,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宿州?张参军——”
他突觉不对,忙转过头来,却骇然发现宁远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对面,正将将被打晕的张参军放在地上。
周健下意识地去按腰侧之剑。
却不料宁远舟对他一礼,自报家门:“六道堂前堂主宁远舟,奉丹阳王殿下之令,见过周将军。有些密事,不适合入第三人之耳,只能请张参军先休息一下了。”
周健惊疑未定:“宁远舟?”
宁远舟点头:“两年之前,我与将在沈国公府上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将军可还记得?”
“记是记得,可你不是已经被——”
宁远舟一笑,遥遥向梧都方向礼敬道:“多亏殿下恩德,在下才能捡回一条性命。否则如今也不能与将军一样为殿下效力。”说着便送上一封书信,“此令可为佐证。”
周健将信将疑。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今遣宁远舟至汝处处置礼王事宜,此令。”
书信后面盖着鲜红的丹阳王大印。
周健仍不放心,道:“稍等,我需要核对印鉴。”
他走到案前,找出一封书信,貌似在对比两封信上的印鉴,实际却是为了让书信接近烛火。书信受热,纸面上渐渐浮现出几行字来。
周健假装无意地同宁远舟闲聊,“殿下派你过来的时候,是哪一日?”
宁远舟道:“二十七。”
周健迅速扫过那几行字中横排的第二个字,见是“可”字。又扫向竖排第七个字,却是个“信”字。
周健轻吁一口气,显然已放下心来,笑道:“宁大人见谅,休怪本官多疑。”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的书信,那信上字迹便渐渐消失了,“只是前些日子才收到王府的飞鸽令本官拦阻礼王,怎么现在又突然——”
宁远舟傲然打断他:“因为那会儿我还没有回到京城面见殿下。否则,怎么会容许那帮幕僚想出这么一个狗屁不通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