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郎已整顿衣冠,亲自带人恭敬出迎。
便见一锦衣乌冠的阴鹜男子,带着一行精干的黑衣道众赳赳而入。
这锦衣男子便是六道堂副堂赵季,而他身后跟着的亲信便是六道堂人道副尉娄青强。
赵季见孙侍郎上前,便笑着携了他的手,“不必多礼。您的寿宴,赵某既然接到了帖子,怎能不来捧场啊?”
话虽如此,席间众人无不战栗。
孙侍郎也只能硬着头皮陪笑,将他迎上首席,亲自为他斟了杯酒后,才示意歌舞继续。
舞姬们胆战心惊地重新上场。身处卑贱,命不由人。再怕,能做的也只有歌舞娱人。众女歌喉柔婉,腰轻如燕。舞袖翻转之间,席间气氛便已有所缓和。
且歌:“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宾客们也渐渐松弛下来,一边品酒,一边欣赏着歌舞。席间又有了些热闹迹象。
赵季却忽然一拍几案,大声呵道:“大胆,下一句是‘将军百战死’。圣上御驾亲征逆安,尔等竟然包藏祸心,想要诅咒圣躬,简直罪该万死!”
满座皆惊,乐声骤停,都不料他竟能罗织至此,无端发难。
舞姬们被吓得跪伏在地。孙侍郎也惊慌地跪坐起身自辩:“大人息怒,我等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赵季冷笑不语,席上死一般安静。
幕僚悄悄向主人耳语几句,孙侍郎随即恍然,一咬牙道:“下官驽钝,一时失察,恐被安国奸细混入府中,为防寿礼中含有栽赃陷害之物。还请赵大人全数带回核查。”
他指了指厅下堆满的贺礼。
赵季这才满意的一点头,“都起来吧。”
众人如释重负,重新入座。乐声再起。然而席间之人再无宴饮兴致,都噤声不语。
先前那名武将还有些脑子不清醒,低声嘟囔:“六道堂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吧,人家过大寿呢,就用这法子要钱……”
韩世子吓得忙捂他的嘴,轻声道:“你不要命了?还以为六道堂是宁远舟当家的时候?”
武官忙噤声。
独孙侍郎心有余悸,谄媚地为赵季斟酒,“如此一来,下官身上的嫌疑就洗清了吧?”
赵季瞟他一眼,冷笑,“只有奸细送来的贿赂,没有奸细?”
孙侍郎悚然一惊,瞬间大汗淋漓,目光慌乱地扫向四周,最终落在依旧跪伏在地的舞姬身上,抬手一指,“她们就是奸细!”
赵季眼都没抬,淡淡道:“那就拖下去即刻砍了,替侍郎去一桩心事吧。”
六道堂的黑衣道众们虎狼般拖起众舞姬,向厅外去。
舞姬们惊恐挣扎着,哭喊着:“大人饶命,妾身冤枉啊!”
如意惊惶地向韩世子大喊:“世子,救我,救我!”
韩世子迈出一步,却被身旁人拉住制止。他无奈地看了如意一眼,终是未发一言。直如意只得手足无措、涕泪交加地被拖出宴会厅。
舞姬们手上被套上了铁桎,由四名黑衣道众驱赶着,踉跄着走向池塘。园中丫鬟杂役们纷纷四散躲避。
玲珑踉跄而行,之前和如意争吵的紫衣舞姬心生侥幸,强忍着恐惧,媚笑着回头讨好领头的军官,想乞讨一条生路,却被一刀捅穿了腰腹。
染血的弯刀自她背后捅出,舞姬们都惊恐地尖叫起来,却是无处可逃。
军官扶着紫衣舞姬犹然面带惊恐的尸身,拔出刀来,道:“我也知道你冤枉,可谁叫你们偏巧遇上赵大人缺钱花呢。”
他一松手,尸身便扑倒在地,无动于衷地抬脚,将尸体踢进池中,便回头看向其余舞姬,“都给我面朝池子跪好。”
舞姬们胆寒无奈,只得依言面对池水,呜咽颤抖着跪下。很快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捅杀,尸身倒入池中,碧水翻起血浪。
如意低声问身侧玲珑:“怎么办?”
玲珑从袖子里摸索出一截铁丝,试图撬开枷锁,强作镇定地安慰如意:“别怕,跟着我见机行事。”
然而尚未找准锁眼,已经又有一个舞姬被杀。
黑衣道众已经走到玲珑身处,提刀要刺来时,玲珑高喊:“大人且慢!妾身上还有一颗明珠。愿献给大人,只求一个全尸。”
那道众心动,收刀示意她把东西拿出来。玲珑装作弯腰去取珠子,却突然暴起,趁着道众分神,挥动手上铁桎就向他砸去。
道众被砸中,头破血流。
领头的军官看见了,不慌反笑:“哟,还是个练家子。”
另外两名道众也无人上前帮忙,反而停手看起了热闹。
被玲珑砸中的道众恼羞成怒,挥刀劈向玲珑。玲珑用手上铁桎做盾,勉强抵挡躲避着。双手被锁,她施展不开。腾挪缠斗之间,也无法专心撬锁。不过几招之间就已落入下风。还没被杀的舞姬们惊吓地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