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光再也无法承受,他慌乱地踉跄退后,抱着头大叫一声,如受伤的野兽般奔了出去。
杨盈和杜长史都惊愕地看着眼前一切。
如意平静地看向杜长史,淡淡道:“解决了。这样是不是比要我去引诱他,要更管用一些?”
杜长史又羞愧又懊悔,大汗淋漓。
如意便又看向杨盈,语声如冰:“学着点——一个人狂妄之极的要求,往往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杨盈震憾之极,若有所思。
如意说完便转身离开,宁远舟连忙追了出去。
他在走廊上追上如意,拉起她的手,在如意的诧异之中,将她拽进了房中。
房门关上后,他才终于顿住脚步,回过身来看向如意。
如意不解地看着他:“干嘛?”
宁远舟却只定定地凝视着他。
如意不由就尴尬起来:“你在看什么?”
宁远舟却伸手抱住了她。
如意愕然,半晌才问道:“你,怎么了?”
宁远舟的嗓音低缓地响在耳边:“没什么。”他轻轻地说道,“你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他们听不到,但我都听到了。”
如意不由一僵。
宁远舟轻声道:“说那些话的时候,你的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吧,从小教大的弟子,现在却变成你完全不熟悉的模样,你既心痛又难过,还不得不为了我们,挑破你以前的伤疤。”
如意一颤,别开了头。她闭上眼睛,按下心中动摇,淡淡道:“这些都不算什么。”
可宁远舟轻抚着她的脊背,更暖地抱住了她。耳边的声音平缓且温柔,说的是:“我明白。但我就是想象这样,抱着你。”
如意鼻子一酸——他们已经分手了,何况她本也不愿在人前流露软弱。她不想再继续陷下去,挣扎着想要推开宁远舟:“我不需你同情。”
可宁远舟说:“是我需要你。让我再多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吗?”
如意的力气便这么泄下去,她低声道:“宁远舟,你别这样。你就算对我使苦肉计,我也不会陪你去那个小岛。”
宁远舟道:“这我知道。可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一日,我就……”他闭上眼睛,更紧地抱住了如意。良久,才轻轻道,“只要我还在你身边,这个怀抱和肩膀,也都是你的。你累了的时候,可以靠一靠,没有人会知道。”
如意迟疑了片刻,终于慢慢放松了抗拒。
月光剔透入水,时间仿佛凝结在了这一刻。
庭院中,金媚娘远远地看着如意与宁远舟相拥,不由叹了一口气。却有另一声叹息几乎同时响起。
金媚娘抬头望去,却是于十三站在对面。两人同时看到了对方,都不由一怔。
但良久凝望之后,却不约而同地同时选择了转身离去。
李同光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出客栈。
琉璃和朱殷正等在外面,见他情状如此都不由大惊,连忙迎上前去。
琉璃扶着李同光上车,吩咐马夫:“出城,回军营。”蹬车时无意中一扭头,便望见金媚娘一身农妇装扮,正静静地站在客栈外的角落里看着她,琉璃不由一惊。随即便见先前一直镇守在客栈外孙朗走到金媚娘身边护卫她。
琉璃心思电转,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金媚娘用手指着自己的唇,摇了摇头,又做了个割脖子的手势。
琉璃一凛,忙曲指勾了三下,轻轻点头,这才急步上了车。
——那是朱衣卫旧时暗号,金媚娘心知琉璃看懂了,必然不会泄露如意的身份,便也放心离去。
乌云闭月,四面一片昏暗。碌碌的车轮声中,长庆侯的马车颠簸地行驶在路上。
李同光蜷着身子,失魂落魄地缩在车厢角落里,目光空茫地看着前方,口中不知念着些什么。琉璃为他擦着汗,心疼地问道:“侯爷,你怎么了?”
李同光抱着胳膊,喃喃道:“她说我对师父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我没有,我没有……”
琉璃一滞,轻声道:“他们胡说八道,您对尊上,自然只有一片孺慕之心……”
李同光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一点点地引了过来。待琉璃终于挪到他身旁后,他便将琉璃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轻轻贴着,道:“别说话!”
他将另一只手按自己心脏上,片刻后,才道:“刚才,她这样把手放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的心就跳得很急,都快蹦出喉咙来了。”
琉璃脸色瞬间绯红,李同光却全无知觉。他不死心,突然又将琉璃推到在车厢壁上,依偎进了她的怀里。琉璃又惊喜又羞涩。李同光捂着心脏静静地感受着,然而心口依旧毫无波动。
他不由露出些茫然的神色,喃喃道:“可现在,它一点都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