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宁远舟轻轻呼了口气,道:“我说过,死在你手上,无怨无悔。”他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低头看向如意手中的簪子,“果然是朱衣卫最出色的刺客,正中居元穴,避开了心,也避开了肺。”
如意怒道:“你赌我手劲准?”
宁远舟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轻轻地说:“我赌你舍不得。”
见如意不语,宁远舟立刻抓住了她的手,道:“我来替你疗伤。”
如意不敢挣扎,只怕那只簪子晃动会刺到更深:“没用的,他们伤了我丹田。”
宁远舟坚定地拔出簪子,一手止血,一手按着她坐下,道:“让我试试。”
如意只得和他掌心相抵,宁远舟运功片刻,如意忽觉不对,立刻撤开一只手:“你在干什么?”
宁远舟一只手继续运功,另一只手拉住她:“分我一半的内力给你。”
“我不需要,只有一半内力,你在安国会被朱衣卫弄死的!”如意用力抽手,却体虚力弱,根本脱不开宁远舟的控制,她不由有些焦急,“宁远舟你放开我,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跟你回去!”
宁远舟轻轻道:“我知道。”他凝视如意,“我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可能再回到使团。但我还是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救你。或许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任如意,我还是希望你从此以后,可以一直平安喜乐地活着,找一个真正值得你爱的男人,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他的眸子如星似海。
如意如遭雷击,脑海中昭节皇后的话再一次响起,与宁远舟的话语交叠在一起:“我命令你去一个全新的地方,替我安乐如意地继续活着。我只要你记得一句话:这一生,千万别爱上男人,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不同的话语,却是同样痛惜真挚的目光,
她怔怔地看着宁远舟。
宁远舟道:“于十三他们一定觉得我疯了,可现在,我不想做六道堂的堂主,我只是宁远舟。”
如意眼圈一酸,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宁远舟松开拉住如意的手,接住了那颗眼泪:“原来你也是会哭的。”
如意强道:“伤口太痛了而已。”
宁远舟道:“我知道。”
如意眼中泪水滚滚而下,她呢喃着:“傻子。”一顿,又道,“我不是在说你,我在说我自己。”
宁远舟道:“我也知道。”
他温柔而坚定地执起了如意的另一只手,两人重新四掌相抵,运功疗伤。
月色朦胧地洒落在他们身上,白衣艳血,浓烈异常。
安国,裕州。
李同光走进后院,见后院里晾着衣物,一旁琉璃扭住一个侍女的手正在逼问,便停住脚步,问道:“怎么回事?”
琉璃不忿道:“这人鬼鬼祟祟地,趁着夜色,想在殿下的衣物上做手脚。奴婢试过了,上面的东西,能让人痛痒难忍。”
李同光皱了皱眉——特地潜入他后院来下毒,却只是让他痛痒?
他掰过那侍女的身体,看了眼她的打扮:“沙北部的?”
侍女低着头不敢回答。
李同光心中却已有了计较,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把她绑起来,我自有处置。”
琉璃依言行事,却也忍不住问道:“是谁这么大胆?”
李同光道:“除了金明郡主,不会有别人。之前我为了讨圣上欢心,微服扮成沙中族的平民,从她手里夺了赛马会的锦标,她怀恨在心;前几日,又处罚了她的族人。”他轻蔑地一笑,道,“特意找个沙北部的人来害我,想撇清干系,她也就这点能耐啊?”
第二日安帝宣召令他前去觐见。李同光去得早,进殿时安帝尚未驾临。他百无聊赖地等在一旁,目光扫过殿内陈设。不多时便听到内侍又引着一人走进来。那人步子轻,一听便知是个女子,李同光便也懒得回头。
那女子看到他时似乎有些吃惊,压低嗓音悄悄问道:“这人怎么也在这儿?”
声音依稀有些耳熟。
内侍向她解释:“长庆侯也是奉圣上宣召……”
那人错愕失声:“他就是长庆侯?!”
李同光闻声立刻了然——可不耳熟么,毕竟昨日才同他对峙过。立刻回过头去,抬眼一扫,果然就是初月。
李同光一挑眉,冷笑道:“怎么,郡主难道还想装不认识我吗?”
初月却是一脸震惊——显然认出了他,却没料到他是长庆侯。正要开口说话,殿外内侍已高声通传:“圣驾至!”
两人忙垂首肃立。
安帝走进殿中,见他们都在,便笑道:“哟,都见过了吧?怎么样阿月,对朕替你安排的如意郎君意下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