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瞟她一眼:“你怎么不问问他有多少个相好的小娘子?”
杨盈愕然,没料到最温柔体贴的于十三竟有不止一个相好小娘子。嘟起嘴不再说话了。
忽的瞧见如意手中攥着个木玩偶,正无意识地把玩着。又好奇地凑上去细看:“这是什么?”
如意却立刻将木偶塞回袖子里,杨盈不敢缠她,只好强掩住好奇,去寻旁的东西来分散紧张。
马车缓缓停在关卡前。
钱昭已是一身侍卫打扮,低头递上通关文碟。梧国士兵查验通过后,车队再度开动,向着数十丈外安国士兵把守的地方去。待杨盈的车驾驶过木门,梧国士兵突然齐齐左膝跪地,高声祝愿道:“殿下一路珍重,愿早日平安归来!”
车里杨盈闻言一怔。
——此处一过,前方便不再是故乡了。她的兄长和皇嫂都不在意她是否会死在异乡,但离开之前,故土上却依旧有人真心祝愿她平安归来。
她心中一动,起身刷地拉开了车帘,探身出去,向着士兵们用力挥手道:“多谢!你们也保重!”
坐回车里后,她眼中已满是泪水,心中紧张不安却不知何时悄然消散了。
通关之后,第一程便是去许城府衙会见驻守在此的安国将领。
安国尚未派出引进使,使团仍有行动的自由,不至于一举一动都在安国监视之下,却也不好脱离安国官府的视线太远。引进使到来前,路上每落脚在一处城池,都要会见当地长官。
来送赎金的战败国使者,会受到刁难是预料之中。然而此行不但无人出迎,甚至等候许久还不见人影,杨盈也忍不住露出些不耐的神色。
小厮送上茶来,杨盈喝了一口,苦涩难咽。便皱起眉,对如意摇了摇头。
却是使团长史杜铭先发作了,怒斥道:“这王远好生无礼,竟然让殿下和我们等这么久!”
钱昭无声地示意他稍安勿躁。孙朗则悄悄上前,塞了锭银子给送完茶水正准备退下的小厮,低声问了些什么,脸上不由露出惊诧的神色。
待小厮离开后,孙朗便上前回禀:“小厮说,昨天驻守的许城的王远突然被调走了,新来的将军叫申屠赤,性情要比之前的王远跋扈很多。”
杨盈一惊,流露出些紧张神色:“啊?那怎么办,我还没瞧过这个申屠赤的卷宗呢。”
如意按住她的肩,示意她镇定。低声告诉她:“申屠赤之前是安国的西面行营马军都指挥使,世代名将,性格粗中有细,就是很看不起梧国人,跟他说话时务必要忍。”
杨盈默默记诵着:“好……他姓申屠?好怪的姓。”
如意道:“申屠是沙东部的大姓。”
杨盈恍然。
而钱昭看向如意的眼神却越发深沉。
外间忽地传来通报声:“都指挥使到!”
众人都一凛,纷纷坐正立直,凝神以待。
不多时便见一个高大豪壮的汉子跨步走进正堂,进门看都不看众人,便径直入座。随意地翻看着桌案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就是礼王?”
杨盈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气。平静地应道:“正是。孤从贵国之邀赴安出使,路经许城,特来拜会。”
申屠赤一伸手,道:“国书拿来吧。”
杜长史忍无可忍,拱手向北,正色道:“国书既有个国字,便只能递交给贵国国主,指挥使只怕不宜擅观。”
申屠赤笑了,抬头戏谑地看着他:“你家皇帝都被我踩在脚下吃过土,你还跟我装什么体面?!”
使团众人都大怒不已,孙朗更是按住了刀柄。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如意看着杨盈,目光示意她按住怒气。
杨盈闭目深吸一口气,淡淡道:“指挥使硬要看也无妨——”便示意杜长史,“杜大人,把指挥使的行状记下来,到时交与安国国主即可。毕竟这安国僭越之罪,也不关我们梧国的事。”
申屠赤这才上下打量了杨盈一回,神色简慢无礼,却又带了些许惊异。似笑非笑道:“听说你是个洗脚宫女生的?还有几分胆色嘛,梧国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腌臜堆捞出你这个宝贝来的。”
杨盈脸色大变。
孙朗已经仗剑而上,怒道:“主辱臣死!”
还未等他拔剑,如意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做出受了惊吓的模样,急道:“娘娘吩咐过,不可动武!”
然而背对着申屠赤,看向孙朗的目光却严厉不容置疑。
孙朗被她眼神所慑,只得愤愤地收剑回鞘。
申屠赤见状,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行人跟着安国的军官来到安国人给他们安排的馆舍时,天色已然向晚。进门前便已觉出院落破旧,然而推开门后,望见荒草丛生的庭院,一行人也还是感到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