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示弱的:
“尊上,嵇灵年纪还小,不懂事,他召唤着玩的。”
——有威逼的:
“尊上,您要是把嵇灵弄死了,封印转移失效,您就得回神女山下呆着了。”
——有恳求的:
“尊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您高抬贵手,饶了嵇灵这一命吧!”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渊主的视线就从嵇灵脸上移开了,他表情冷淡且平静,好像今天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嵇灵没有莫名其妙把他召唤进地底,他没有莫名其妙和望舒君对阵,月光也没有割破他的手掌。
嵇灵不自觉地抿唇,捏紧了衣摆。
他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
当时和渊主定下契约,他的要求是不伤害普通人,而渊主的要求是不得动用契约,以契主的身份压人。现在这个情况,是嵇灵食言在先,背叛承诺,得寸进尺。
望舒君的目光也凝在了渊主的脸上。
他现在没有神智,分不清东南西北,认不得嵇灵白泽,但本能告诉他,面前这个黑紫华服的男人,就是全场最强的存在。
望舒抬起手指,成千上百道白光如素练一般凌空而起,从他背后放射开来,闪烁着钢铁般的寒意。
而后,这些白芒在他身前交汇,分离,扭成了一张刺眼的光网,直朝渊主面门而来。
渊主不躲不避,随手拍去。
他步履极稳,望舒君的攻击没能让他闪躲一下,顷刻间,已经走到了望舒君面前。
似乎胜利在望。
嵇灵皱起了眉头。
他不担心渊主的实力,望舒君再强,也不过是扶桑君的臣子,就像月亮是太阳的侧影,望舒君是扶桑君的辅臣,可渊主是实打实与扶桑并驾齐驱的邪神,他不可能输给神智不清的望舒。
嵇灵皱眉的是,渊主的打法。
渊主的打法是以伤换命,以命换命,明明每一道攻击他都躲的开,可是他每一道攻击都不躲,任由月光凝成的刀刃割破他的手掌,粘稠的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淌。
他就像不知道痛一样,越是狼狈越是强悍,越是鲜血淋漓,越是战力高昂。
如果放在游戏里,渊主就是卖血流的狂战,血越低人越疯,人越疯攻越高,敌人上来还没动手呢,他先烧自己一管血。
此时,渊主已走到望舒的身前,他伸出那只淌血的手,死死掐住了望舒的脖颈。
白泽:“诶……”
他想叫渊主手下留情,望舒虽然看上去神智不太正常,可毕竟是扶桑君的辅臣,是帝君最宠爱的弟弟、刀和鹰犬,要是因为他和嵇灵的关系折在这里,等扶桑君怪罪下来,他和嵇灵的处境非常麻烦。
下一秒,黑芒在渊主的指尖涌动,望舒表情懵懂,他呆了片刻,旋即身体一软,直直摊倒在了地上。
那些吵闹的铃铛声终于停了下来。
白泽冲上前,摸了摸望舒的脉,发现只是昏了,没死,顿时松了一口气。
嵇灵对渊主颔首致谢,而后越过望舒君,快步跨入了小楼。
他招呼谢雍辞和姬瑶:“快来。”
三人一起走入小楼,一楼是望舒君睡觉的地方,二楼则是另一片小空间,悬命丝在此处结成了椭圆形的茧,足足有一个人高。
嵇灵道:“把他拆出来,他要窒息了。”
里面包裹着的,就是谢雍辞的学生,姬瑶的同学,但他的呼吸已经十分微弱,嵇灵一开始都没能察觉着还有个活人。
人就在茧里面,嵇灵不敢用太阳真火烧,他只好凝气成刃,一点点割破厚重的茧。
谢雍辞和姬瑶上手帮忙,将层叠的丝线剥开,露出里面憋到发紫的青年,然后一齐用力,将人翻了出来。
青年已经憋了许久,呼吸微弱,嘴唇泛白,若非他是修士,生命力比普通人强悍,早已命丧黄泉。
学生半小时不见,成了这个鬼样子,谢雍连忙上手将人抱了下去,安置在空地上。
青年的脸色实在难看,姬瑶来不及多说,跪坐在同学身上,双手按压作心肺复苏。
谢雍辞则去桥下取了水,小心地点在青年的唇角,浸润他干裂的嘴唇。
白泽懂些医术,加上想要离渊主远点,便也跪坐到青年身前,垂手把脉。
眼见着青年的情况足见好转,面色不再酱紫,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姬瑶更是喜笑颜开,欢欣不已。
好一片热热闹闹。
嵇灵不会心肺复苏,也不会医术,他没有凑到跟前,而是看向了阴影中的渊主。
随着望舒君昏迷,月亮的光芒不再,小楼再次陷入了厚重的黑暗里。
而渊主坐在白玉石桥旁,手臂随意地放在腿上,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姿势随意散漫,他一言不发,正沉默着抬头,看向昏黑一片的穹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