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他不耐烦地用手指往后捋了捋。
头发顺滑,倔强地回到原位。
卞景和烦躁地一把抓住那撮毛毛,打量着,像是只大猫咪苦大仇深地抱住自己作乱的毛绒尾巴。
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宗柏从自己的手腕上薅下一根黑色发绳,想了想,还是克制住自己上手帮忙绑头发的冲动,规规矩矩地递给卞景和。
卞景和的视线从那根黑色发绳,移到了宗柏短短的、完全扎不起来的头发上,若有所思。
宗柏可疑地咳嗽一声,手往前递了递。
卞景和便垂下发热的薄薄眼皮,伸手接过了对方手心那还带有体温残余的发绳,熟练地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啾啾。
宗柏说:“嗯……至于怎么对付罗生,我们报警吧?”
卞景和顿住,眼神迷茫:“报警?”
“对啊,”宗柏伸手在裤兜里摸了摸,抓出手机,指纹解锁:“这不有手机吗?”
卞景和呆愣。
刚刚打开手机手电筒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查看了顶端状态栏,不出意料,餐厅里没有信号,界面上的几个应用也点不开,因此他完全默认这东西就是拿来给玩家当手电筒用的了。
毕竟学生角色一般不会随身携带手电筒,游戏应该是通过手机给玩家送照明装备,避免一抹黑的情况下找不到墙壁上的线索。
原来这玩意儿还可以拿来报警的?
啊?
这样也可以?
注意到卞景和呆滞的小眼神,宗柏嘿嘿一笑:“急救电话优先级别高,手机信号过低,常规服务不能开启的时候,还是可以报警的。
再说了,你忘记咱们的身份啦?我们是被警长请来调查的侦探,既然找到了真凶,当然是打电话叫他把我们接回去啊。”
卞景和扯扯嘴角,眼神无奈。
对上不按套路出牌、偏偏效果奇佳的宗柏,他总是被一次次刷新认知,简直已经麻木了。
他回头看了眼其他玩家。
他们几个还在激烈地扯皮。
目前已经进展到唐笑笑哭着倒在白昼身上,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知道说些什么。
白昼苦哈哈地僵直身体,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而木婉抱胸站在一边,口中疯狂输出,完全不吃她那一套。
罗生照例站在一边,眼神阴冷。
卞景和觉得有点不对劲。
其实从上个本结束起,罗生给他的感觉一直很不好,像是某种黑暗潮湿的巢穴里探头探脑的毒蛇,三角形的蛇头对准猎物,随时准备着,伺机将致命毒液注入对方身体,让对手从内烂到外。
这种感觉,几乎让他误以为自己又碰上了个诡异凶残的NPC。
虽然经过一个本,他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潮湿阴冷的神经感受,但现在,这种危险的水汽正在越来越重,像是沼泽深处冒泡的毒雾,飘渺却沉重地压在卞景和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头疼。
卞景和揉揉太阳穴。
越来越难受了。
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示警,奔逃着、尖叫着,直觉叫嚷着危险的靠近。
卞景和咬紧嘴唇,回头拉住正在打电话的宗柏。对方正在与警长沟通,见状分出点心神安抚地拍拍卞景和的手臂,又指了指自己耳边的电话,示意稍等片刻。
危险直觉紧绷到最高点,戛然而止,像是崩断的细绳。
不对……
糟了。
等不了了!
卞景和猛地回头,身后传来破空声,某种沉重的物体破开空气,向他高速飞来!
精神上虽然已经察觉,真正危险来临时,身体却僵在原地,肌肉极度紧绷,反应不过来,呆愣愣地直对着那被狠狠砸过来的椅子。
千钧一发之刻,一具高热健壮的雄性躯体紧紧箍住卞景和,带着他一个流畅的翻滚,躲过这次悄无声息的袭击。
椅子以不可思议的力道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碎裂成一片一片,木屑四溅。
宗柏护着卞景和站起身,皱眉看向罗生。
罗生瞪大眼睛,眼球不正常地激凸,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出眼眶,挣脱脆弱的眼外肌的固定。
密密麻麻的血丝已经覆盖住整个眼白,整只眼睛像是要溢出鲜血,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还看得见。
他低笑两声,就要再次冲上来。
木婉当机立断,飞快躲到一边。
白昼拉着一下子愣在原地的唐笑笑,也赶紧跟上了木婉,躲到一边。罗生现在状态明显不对劲,他们几个脆皮,还是不要上去送人头拖后腿了。
宗柏冷笑一声,随手把卞景和推到角落里躲好,便抽出一把菜刀。
卞景和不可思议:“哪来的?”
宗柏还有闲心眨眨眼睛:“厨房顺的,一直带着呢。”